小六劝他宽心:“大央地季大夫要是治不好,我就送你们去东庄庙,停说安神医还在呢!”
“小六哥,你和李姑娘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张大勇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随身携带,您两位日后有啥差遣,只管招呼俺。”张大勇在马上许诺。
“哪有这么严重,一点点小事而已!不必介怀啊!”李俏道。您还是养好脚伤,行动自如了在夸海口吧!
“四奶奶,我回了啊。”李俏附在四奶奶耳朵边说:“外头归乡的,男的是本地人。”她对张大勇夫妻,捎带脚的帮忖,却让自己这辈子都陷进去了。
等她老的时候回忆,她的男人,确实是白马王子:马驮着“熊”,他牵着马,一瘸一拐好不可怜。
只是此时此刻,李俏毫无一丝半点对这对夫妻的兴趣,别人的老公,与她有何关系?!
此后的每一天,李俏早中午的频率去看望三婶儿,两人说不完的话题,神神秘秘地躲在暖房,都不带出来的。
好容易等到清明时节,终于把辣子秧苗都单坨移栽到稻草屋,李俏心才放下一半,若是不再有霜雪欺压,这些秧子八成可以成活了。
而今年静茹作为新媳妇,第一年上坟,要给婆婆婉娘剪一支大大的白幡,花纹繁复,越费脑子越显得诚心。
静茹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用心来做这件事,桂枝桂叶一律不许帮忙,白纸都是她亲自去集上买回来的。
“俏俏,娘在的时候,那手可真巧啊!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用点心,哪里好去给娘磕头上坟哪。”
“静茹姐,你这么谦虚,我可咋整?我就会一种花样,麦穗纹,哈哈!”李俏所谓的麦穗纹真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剪刀头白纸上戳戳戳戳戳,戳出成千上万个小洞眼就得了。
“你啊。……”静茹对李俏,真是佩服的紧。
“静茹姐,我这两天有点闲了,我带你去挑青吧!咱们挑黄花艾,那个田庄地头上就有。”
“哎呀,这可太好了,我做梦都想下地,……”姑嫂两个聊的忘我,这让门口禀事的桂枝,没了勇气。
“桂枝,有事找静茹姐么?”李俏先发现了桂枝,“你都在门口转悠半天了!”
“不是找大奶奶,是找您,大姑娘。”桂枝道。
李俏问:“你找我?啥事啊?”
“刘峰少爷来了,在林子少爷书房等您,他说您一人独去即可。”桂枝看着静茹,说的话很温吞,人刘峰少爷连个外套都没穿,他怎么好意思叫俏俏小姐一人独见。
李俏一听这话,直接站起来,不解的道:“狗蛋?他怎么来了?啥事啊,还非得我一人去?”
桂枝:“他没说,看着挺急的。好像腿受伤了。”
李俏突的起身奔去西苑书房,狗蛋早不是幼年的鼻涕精,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极度痛苦后,伤愈的狗蛋沉稳有度,不会无缘无故地着急找她。
“必然有事。”李俏脚步凌乱。
“俏俏姐,”狗蛋被额前的发丝湿露贴在脸上,发间衣领上还有豆腐碎渣和鱼鳞,只见他神情无限的悲愤难抑。
看到李俏,男儿泪潸然而下:“我见到刘家生了,就在刚刚!”
“什么?!”李俏如被惊雷几顶,“他从死牢逃逸后,不是躲在商船上去了海外么?官府难道没有追捕过?!”
狗蛋道:“追捕过,那时他已经不在商船去当海盗了。”
“海盗?!”李俏觉得自己的生活轨迹过于单纯,她还没有完全消化死囚犯可以李代桃僵逃狱的消息,又听到刘家生竟然混入海盗团伙,回南湾集打狗蛋,她只觉得信息量好大,自己没法接话。
“桂枝说你腿受伤了,你的腿是他打的?”李俏想到刘家生的所作所为,自然而然的把狗蛋的伤归在他头上。
“我自己摔的,刘家生没有见到我。”狗蛋解释道:“我掉坑里了,把脚崴了。刘家生来坟场的时候,我还没有爬上来。”
“坟场?”李俏感到不可思议,“刘家生还回来上坟?!”
狗蛋苦笑,道:“如果他是回来上坟的,他又怎么会杀妻灭子,他是来取东西的。”
“狗蛋,你具体说说!”李俏给狗蛋倒来热茶,给他暖和暖和。
狗蛋握着茶杯的指甲血迹斑斑,因为用力所以指节发白,良久,他才睁眼开始说今天的经过。
狗蛋道:“我娘和猫蛋,是新坟,今年要上早坟的。我是请教了舅娘好久,才学着剪了几副白幡,准备今天给爷爷奶奶的坟头一起插上。
我娘和猫蛋的坟边上有个一人多高的坑洞,俏俏姐你也知道她们上山的时候,我不在,我……。”狗蛋忆起母弟惨死的惨状,一时间哭得气喘不宁。
李俏再倒入热水递给狗蛋,静待他情绪稳定下来。
“我去年里给我娘上坟,身子骨也不好,更也没仔细去看周边是否要填平修宽的,这不就没有发现这个坑洞。现在的绿草加上去年的枯草,严严实实地遮盖住洞口了,我准备砍细竹子挂幡,一脚踩上去整个人都跌进去了。也许,这是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娘猫蛋在保佑,保佑我今天又躲过了一劫,连上坟的供品带人一起摔下来。
我想爬起来,脚踝吃痛,站不住,就索性坐那揉一揉,缓一缓再爬。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心想这回好了,几个人肯定能拉我上来。正准备呼救呢,就听到了刘家生的声音。
我不会忘记他的声音的,死都不会忘记。他带了起码四五个人回来,在挖我奶奶的坟,他说他的宝贝都藏在这里,今天挖出来表忠心。
俏俏姐,他到现在还不忘记要弄死我,他说等风声过去了,他一定回来宰了我!他说我给官府报告他逃狱的事,他一清二楚!”
李俏的眼睛瞪的又圆又大,她想不到刘家生在海岛窝里还混成这样了!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