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会心道自家姑娘果然料得不错,这罗县令的确勤恳,哪怕是这样的日子,也会来县衙瞧一瞧,处理公务。他在外边候着,只等罗县令出来便迎上去。
快到申正三刻的时候,才见门里走出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剑眉星目,眉间带着肃穆之意,头戴圆顶直角幞头,穿着盘领右衽青袍,上头绣溪敕,腰间系乌角鞓,脚蹬黑靴。
瞧这装扮应当是县令罗松生无疑。
眼看着下人把轿子抬了过来,罗会当即跑过去,挡在罗松生面前。身旁的随从见此,立即呵斥起来,“大胆刁民,敢阻拦县令大人,还不退下。”
罗松生抬手制止随从,不紧不慢地道:“且看他有何事再说。”
罗会朝他行礼,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来,“罗大人,我家主子有东西交给你。”
“大人?”随从迟疑了一下,并不想接这张纸条。罗松生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下来。一张纸条而已,他难道还有不敢接的道理?
随从接过纸条,交给罗松生。
罗会便又行了礼,微笑着说道:“我家主子说了,这张纸条还请大人当场就打开。”
罗松生听闻,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即打开纸条。上头写着“绸庄之事,勿要插手”。他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罗会。
“你家主子是谁?”
“梧桐沈氏。”罗会丝毫不畏惧他的冷意,依旧笑容满面,“我家主子说了,这往后打交道的地方也多,大人不必急着发怒。”
罗松生闻言,脸色缓和了少许,目露沉思之色,打量了罗会许久。见他面上并无玩笑之意,心里头也嘀咕起来。这梧桐沈氏……他可是闻所未闻啊。
他沉思少许,将纸条收纳袖中,脸上的冷意已完全收敛,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且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事稍后再看。”
罗会不知纸条内容为何,沈昭却知道。
罗松生此言看似并无表态,其实已表明心意。私运一事暂时应当不会插手,只是阻止他插手私运,却非她最终之意,兴许用不了多久,罗府便会递来帖子。
苏十三信守诺言,在三日之后就将薛柏一等人送了过来。一共三人,除了薛柏一,其余两个也皆是年轻男子,身强体壮的名为蔡青,另一个稍微瘦小的叫刘义山。
沈昭于他们有恩,他们自是以她为首。便是令其做身侧护卫,也当仁不让。皆言愿意誓死相随。沈昭随即便让他们起身。
又朝薛柏一道:“那日在城外相遇,我便觉得薛公子气度不凡。今日,薛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心甚慰。”
薛柏一复又跪下,沉声道:“姑娘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当以姑娘马首是瞻,以报救命之恩。姑娘如今留下我等做身侧护卫,便是给予我等立足之地,更当感激不尽。”
沈昭闻言,轻笑一声,“薛公子怕是有所误解,我这护卫可同寻常的府门护卫大不相同。”
“姑娘此言何意?”薛柏一听着沈昭这一声笑,心里头莫明有些忐忑,顿时觉得她口中所说的护卫,并非那么简单。
他可不敢小瞧这位小姑娘,不管使了什么法子,能把他们从绸庄里头救出来,便不简单。更何况,周誉还留在里头,虽然他说是自己愿意留在里边,可他觉得此事同沈昭脱不了干系。
只是如今沈昭既然于他有恩,他也不好往深处想,更不敢以此质问沈昭。暂时便全当不知,以待后续发展。
沈昭端坐在书案后,微微倾身,看了薛柏一等人良久,才缓缓说道:“你可会骑马?”
薛柏一顿时一愣,不知沈昭突然询问此事是何意。虽然如今的禁马令形同虚设,可普通护卫应当还是没有资格骑马而行。
不过他确实是会一点的,家道未曾中落之时,他曾跟着外家舅舅学过一些骑术。因此便答道:
“会。”
“那你可会杀人?”沈昭接着问道。语气十分平淡,仿若在问你今日可曾用膳一般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薛柏一却是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其余两人更是满脸惊恐之意,惶惶然不敢言语。自古护卫不就是为保主子安危而已,有何曾需要杀人之术?便是真杀也是迫不得已,何须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