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
德玛雪利尔先生在念出这个名字后便断了气。
一个活生生的人,苍白面庞和红褐色头发由于灵魂的逝去彻底暗淡了。在前一天他还那么健康,于曦光中风尘仆仆赶回家,握住德玛雪利尔太太的手,给予她妊娠前的祝福。现在也无法从外表看出任何病兆。
可他就这么突然地走了,仿佛是被一场恶性疾病快速地夺去了生命。
但是大家都知道,很久以前人们就有了对付这样一夜之间能斩断人喉咙的病痛的方法,现在只有最强大的诅咒才能做到相同的事情。
牧师在他的床边吟诵了一段送离逝者的诗歌。他手中拿着的颂书还是旧版的,用了不久大师就加上了新的治疗片段。
牧师私下里认为这不过是教庭赚取钱财的方法之一,对德玛雪利尔先生来说不会有丝毫用处,就没带来。
寂静的房间里窗户紧闭,一盏盏烛光照得死者和牧师的脸庞泛金。
在夏天,显然还带来了不同寻常的热度。
牧师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手在扣子上顿了一会儿,摩挲着金属扣上的蔷薇花纹。
读完诗歌,他从嘎吱作响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出房门时踩到了管家不知从哪儿请来的术师用混了动物血的颜料在床下画的加护符咒——显然没派上任何用处,并且已经有种过期的腥味。
牧师皱了皱眉,推开门走了出去,同一时刻,管家匆匆迎了上来。
牧师对他摇了摇头:“我已经为他读了颂诗,其余的都要交给你了。”
年过半百的管家贝里本就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变得更红了,干扁薄嘴蠕动了几下:“愿上天保佑他。”
“德玛雪利尔先生为他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牧师好像才想起来似的说道,话到嘴边停留了片刻。”肖恩,是个男孩名字。”
管家没有丝毫吃惊地点了点头。”辛苦您了,请让我送您离开。”
牧师摆了摆手:“我想您更应该去照顾德玛雪利尔夫人,她听到消息后想必不太好过。”
管家朝牧师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詹金斯牧师今年年初刚满三十三岁,一头未随岁月黯淡的卷曲的金发下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他刚来德玛雪利尔地区三个月不到,却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地方,从教会学校毕业后他四处辗转,居无定所,如今已游历了二十多个地区,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强。
牧师离开德玛雪利尔的城堡,沿着花园朝大门走去。背后的金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的城堡和大片的平原是德玛雪利尔家族世代所有。
虽然刚刚才送走了一次死亡,牧师的心中却毫无悲伤。此种情形他已司空见惯,何况他与德玛雪利尔先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诅咒属实,他能做的一切只是尽力使他舒适离去罢了。
由于几场轰动世纪的瘟疫和大火没有太多资料以供考据,但从现存的文字和人口相传中,詹金斯牧师了解到德玛雪利尔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
能在教廷中学习咒术的只有十二位最优秀的进修者,詹金斯牧师并不是其中一位,因此他无法认知这个时间条件为永远的诅咒需要多强大的法力才能完成,但他不由得生出对这个家族的同情。
回到小教堂的居室后,牧师在诵读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天。
从德玛雪利尔城堡中传出的钟声凝重,足足敲了一百下。
牧师不用数便知道:托德·德玛雪利尔先生是德玛雪利尔家第一百位死去的当家了。在他拿到的家谱上仔细记录着这一百二十年死去的人,每位男性都是在三十二岁那日去世的。
隔天,牧师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整理好衣装后将镶了红宝石的十字架靠近嘴唇轻触。
他从小门离开,迎着山坡前行,在路上向遇见的早行人们点头致意。
牧师要去城堡为新出生的孩子进行洗礼,昨日已过正午,而对于新生儿来说早晨祝福的力量是最强的。
曦光在眼前划过城堡所在的高地边缘,金白颜色的城堡仿若从天堂中走出,其壮观远胜于其他同一等级的城堡,但又因周围环绕着的大片从未有人进入过的原始森林而添了几分阴郁。
牧师察觉到十字架上的宝石在阳光泛出一丝光芒,僵硬的嘴角弯了弯,现在状态很好,想必能为那个叫做肖恩的男孩带去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