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里将牧师领至德玛雪利尔夫人的房间。一楼已被黑色包围,他走进三层的德玛雪利尔夫人的房间。
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拉开一半,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森林的女性和站在窗帘阴影下的男性一同回头。
德玛雪利尔夫人今年刚满二十三岁,一头精心编织的黑发垂落在身后,衬得她蓝色的眼睛多了几分深沉。
一旁的男性先朝牧师走来,黑色的披风从脚边划过,他轻声叫道:“爱德。”
牧师全身为之一颤。他的怀表里有这个人的肖像,他的言行都是在面前人掌管的教廷所习,他年轻时曾在此人膝下受教。
“大师。”
“看来你很好。”大师柔和地望着牧师,扫过他胸前的十字架。
“承蒙大师关照。”牧师说道,并不知大师为何而来。
此时德玛雪利尔夫人也走上前,向牧师问好,让侍女把孩子抱了过来。
肖恩闭着眼睛,小手在胸前攥得紧紧的。发色是黑,看来是向着德玛雪利尔夫人,要看清五官还得多上几天。
盆子里已经装了温水。在大师的示意下,牧师抱过孩子,将包裹在他身上的毯子除去。
“——”
詹金斯牧师看向德玛雪利尔夫人,这才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
德玛雪利尔夫人沉默着朝牧师点了点头:“请您继续吧。”
牧师没有多言,他听说过把女孩当男孩养以继承家族的事情。
牧师将孩子放进了水中,只露出头部。
肖恩先是嘟哝了几声,接着眼皮颤动,睁开了还是一片模糊的眼睛。
牧师努力克制住了,却隐约了解到大师到来的原因:刚出生的肖恩的瞳仁是纯黑的。
牧师将手放在水面上,读起祝福新生的颂诗。
大师也伸出一只手,置于牧师的手之上,强大的法力经由詹金斯牧师的手流向了肖恩,大师的力量是如此令人舒畅。肖恩多么幸运,多么不幸。
颂诗完毕,牧师抱起婴儿,擦干她的身体,将她递给了她的母亲。
出生一天不到的婴儿的皮肤还是皱巴巴的,德玛雪利尔夫人抬起的双臂顿在空中,肖恩仿佛有感应式地稍稍移动了头部,朝她的母亲看去。
年轻女性发出一声呜咽,眼泪夺眶而出,她迅速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也很快冷静下来,用手帕擦去了眼泪。她接过肖恩,轻柔地抱在怀里。
“命运的歌谣不会停止。”大师说着伸出了双手。牧师心中一惊,嘴唇蠕动着,并未说话。
“她是我的孩子。我会把她好好养大,命运的事情就让命运去决定。”
二十三岁的德玛雪利尔夫人微微侧身,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表情坚定地同被凛风吹打千遍野不为所动的磐石,透露出女爵的威严。
“德玛雪利尔不是最初的德玛雪利尔,”大师摇了摇头,将手收回黑色披风中,”你执意如此,我六年后再来。”
说着他转身,用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深深地看向牧师,离开了房间。
“德玛雪利尔的人就拜托你了”——大师想向他传达的话在牧师脑中响起。詹金斯牧师对德玛雪利尔夫人说道:”我会尽全力帮助您。”
德玛雪利尔夫人的眼睛微微瞪大,看着牧师,又看向肖恩。
她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后蹦出谢谢二字已是让牧师离去的信号。
管家贝里在正门门口等待牧师,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牧师并没为他昨日的欺骗介怀,礼貌地点头道别。
金白色的城堡在阳光中的模样在牧师眼中依旧辉煌,却有一道黑暗的影子从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