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四国齐聚,乃是父王即位后一等一的盛典,想必湘姨娘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典礼开始了。
因此,就算母亲从不在意这些虚礼,云澜却不想让母亲受此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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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大典的号角声庄重而悠长,划破天空的迷雾,迎来新的一天。
吉时已到,城门次第而开,等候在辰云主道上的皇家仪仗依序进入内城。一时间车辇千乘,华盖蔽日,颇有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意味。
皇家仪仗一路前行至正殿,由礼官唱名后依次进殿递交国书,再依礼入座。
云澜遥望着华殿之上的母亲,心下欢喜。
今日盛装而来的母亲似是敛去了往日缥缈的仙气,以城主夫人的身份出席,尽显高贵典雅之姿。绝世的容颜衬着华丽的宫装,摄人心魄却带有锋芒,就算是不动声色时也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场,令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这是宁禾继十年前嫁入云家成为攸云主母之后,再一次回到四国视野之内。
小丫头心下暗叹,母亲本就该是这样的人,也难怪外祖母一直对她期望甚高。
听说母亲从小就所学甚广,是由外祖母和老师一手教导长大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母亲生下她之后就搬出内院,独居天阙阁,逐渐淡出攸云的权利中心,敛去了一身光华及锋芒。而对于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长辈们都讳莫如深,自己并不知晓。
迎宾大典的礼数繁琐而漫长,燕少翱一向不耐这种场合,落座后便悄声和煜王说道:“皇兄,这世间果然有绝色天成的女子,城主夫人确实当得起那句人间殊色的赞誉。只是这云夫人离席太快,还真遗憾。”
煜王神色平静,但眼角的余光仍静静停留在方才宁禾的坐席上。十年了,即便是重逢,也依旧如当年初见般晃了他的心神。当年在东齐怀月城的惊鸿一面,成了他记忆中最美的风景,只是岁月匆匆,如今已是陌路。
“云夫人一向深居简出,极少参与外事,如今有幸面见,已是难能可贵了。”煜王执杯自酌,不经意地答道。
少翱却深知他这位皇兄的秉性,明明是旧识还非要装作不在意,那便是刻骨铭心地在意了。他心下已有了计较,皇兄那珍藏的须臾一梦,想必是十拿九稳。
“皇兄,你说有云夫人这般绝代佳人在身边,云城主为何还娶了别人。听说连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也纳做了侧室,更别提内院里其他的莺莺燕燕了。”燕少翱不由问道。
他出身高贵,是得燕皇独宠的幼子,身上却依旧保留着少年人的清朗和洒脱。因此,在见惯了后宫中利益倾轧的尔虞我诈后,看透却也不屑点破。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会背离你的初心,等你长大了便懂了。”煜王垂眸,敛去眼中的思量。
“那我便乘着可以不违背初心的时光,享尽人间欢乐。”燕少翱一乐,笑的满不在意。在他看来,身不由己不过是借口和推脱,他必不会如皇兄或世间众人般,以一句身不由己来为自己开脱。
“外殿第一席坐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宁老夫人,下一席位是宁家的首席谋士傅道年,攸云三大世家的核心人物都坐外殿,待会你随我一同去见见他们。”煜王道。
“皇兄,外殿里那个小丫头是谁?就那个坐得笔直打盹的那个。”少翱乐得忍不住偷笑道。
“云家嫡女云澜,她可是云家和宁家的宝贝疙瘩。”煜王看向外殿,沉声答道:“她小你三岁,待会你和云家的几个孩子都见下面,你们年纪相仿,也是玩伴。”
“这小丫头是挺漂亮的,不过和她娘比起来,还欠些火候。”少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澜。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云澜睁开眼回望向内殿,燕少翱没料到她突然转过来,一时没来得及躲避,被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小少年心下尴尬,所幸大方地微笑示意,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小丫头,想看她脸红的样子,企图扳回一局。
然而云澜在看了他一眼后,只是微微还礼,随即自顾自地转过头和身旁另一个孩子搭上了话,丝毫未见片刻的错愕和羞怯,似是对方才的小插曲毫不在意。
煜王的一口茶水没忍住,给呛到了。
这下,燕少翱是真的尴尬了。想他纵横北燕皇宫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忽略成空气,真是气闷。眼见自己皇兄止不住地咳了几声才顺过来,更是气郁。
“皇兄就知道笑话我,丝毫不给面子。”小少年抱怨道。
“我已经很给面子了,那口茶本来是会喷出来的,我硬忍着咽下去的,这不还呛到了么。”煜王拿手帕轻拭唇角,戏谑道:“都已经这样了,所幸大方点好了,人家都不在意的。”
心里不由笑道,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因这点小事就失了方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