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暗阁中沉默着趴了许久，从洞口漏进来的光线逐渐由浓转淡，很快就只余下供桌上细微的烛火亮光透上来。

红线挪了挪撑在脑袋下面的手，抱怨道：“怎么还不来，手都酸了！”

明月谦犹豫了一会儿，缓缓伸手过去，轻轻帮她揉捏手臂，见她并未闪躲，心头略喜，小声道：“别着急，估算时辰，此刻应是月亮初升之时，快来了……”

他的估算素来准确，刚说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似是木棍撞击地面，“笃笃笃”不停。

红线大喜，把头凑近洞口，与明月谦的脑袋紧紧贴在一起，向下望去。

伴着“笃笃”声近，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庙中，只见那人身材修长，衣衫简朴，手持一把拐杖，慢步来到神像前，想来那“笃笃”的声音就是拐杖触地时发出来的。

红线一眼认出来，他就是肃梧。

他腿脚不便，那把拐杖应该就是用来借力登山的，只见他不语地在月老神像前站了很久，不变姿态，也不发声响，仿如打算化作一尊神像似的。

红线想着秦钟失踪，他应该是又急又气，可眼下居然如此耐得住脾气，上山来求神却不声不响的，于是压低声音，对明月谦问道：“他怎么不动？也不说话，莫不是急火攻心，傻了？”

明月谦判断肃梧不是轻易失神之人，摇头道：“再看看。”

只见肃梧与神像对视良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起初雄广，后又突转低沉，最后变得极尽悲凉，几声笑毕，他“当”的一声扔下手中的拐杖，扑通跪倒在地，竟一个连一个地朝神像磕着头，那“咚咚”的撞击声比方才木拐触地的“笃笃”声响亮数倍，显然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他先是磕了一个，两个，直至后来的十个，二十个，磕到第三十个时，他大约已是头晕眼花，身子有些不稳，几乎就要摔倒，可他只是用手撑了撑身子，稳定了片刻，又一个接一个地继续磕头。

红线本来还等着他主动开口说话，现下这情况，只怕他把头磕出一个大坑，也不会说些什么了。

她速速与明月谦对视了一眼，暂时将先前想好的一套特殊说辞抛诸脑后，沉着嗓子，对着洞口道：“座下何人，竟发出此等噪响，干扰本仙姑安歇？”

肃梧闻声，停下了磕头的动作，猛然抬头，只见他额上已是紫红一片，近乎快被磕烂。

他稳了稳心神，并没有立时回话，而是谨慎地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出声的位置，寻了一圈，他的视线落在供桌上，只见那圆圆的果盘之中，赫然还留着那个刚刚被红线与明月谦各自咬过一口的野果，野果的缺口处适才发黄，看着还很新鲜，显然是被咬过不久。

见此情状，他脸上挂起一份鄙夷的笑意，视线立时就移到了上梁方向，盯着顶部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重新移开。

红线心中一凛，暗想，若不是暗阁中光线昏暗，他们便已四目相接了。

她生怕被他发现，赶紧又激将道：“你若不说出心中所求，本仙姑便要离开了！”

只听肃梧森然道：“你若有神力，自能知晓我心中所求。”

红线有些恼了，她还从没见过他这样拜神拜出优越感的，正想着发作，忽地感觉明月谦放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加了加力道，明显是在要她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