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平定心绪,继续道:“本仙姑的神力,可不是用来妄加揣测人心的!”
肃梧沉默片刻,突然道:“你不是。”
红线有点懵:“啊?什么不是?”
“你,不是仙姑。”肃梧说着,冷不丁地抄起地上的那根拐杖,不知扣动了哪里的机关,拐杖一头竟飞出数根木钉,精准地朝着两人窥探的洞口射来。
红线反应迅速,立刻推了明月谦一把,急急避开,听得先是“咻咻咻”几声,又是“笃笃笃”几声,再度回身查看时才发现,大约已有三五根木钉穿过了洞口,已牢牢插入了暗阁的顶端。
好一招听音辨位的功夫!红线暗叹。
——洞口置于庙顶,本自带了扩音之效,变了声音原貌,且那洞口不大,修得隐蔽,谁曾想仅凭方才的一问一答,竟还是被他听出了破绽,还齐齐把木钉射了过来。
两人惊叹他修为之深,知道再假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便顺着原路出了暗阁,一起走近庙中。
肃梧还站在原地,听到身后动静,微微转头过来瞅了一眼,见到是他们二人,脸上的惊色转瞬即逝,又继续抬头看着神像。
明月谦走近了几步,道:“原以为,机关术考验的只是手头的功夫,没想到肃梧兄弟的眼力与耳力也是如此惊人。”
肃梧无视了他的赞赏之意,转而厉声道:“你们冒充仙姑名讳,偷食仙姑贡品,不怕哪天仙姑复苏,降罪下来吗?”
明月谦听他一口一个仙姑,言下之意又认定了“仙姑复苏”的传言,便明白他心中仍是相信了月下仙姑存在之说,立时接口道:“仙姑现下不在,可她若知道有肃梧兄弟这样虔诚的信徒,一定甚是欣慰,必然归心似箭……”
一旁的红线插嘴道:“你不是从北州府来的吗,怎么如此相信月下仙姑的事?”
“我本就是玄北镇人,多年前北上学艺……”肃梧侧过脸冷冷扫了二人一眼,不愿再多说自身的事情,道,“我不想追究你们为何要冒充仙姑,赶紧走,莫误了我拜神。”
红线定睛一看,见他额上早就磕得头破血流,鲜血正沿着紧蹙的眉心缓缓流下,急忙道:“秦钟都不见了,你白天不是挺着急的吗,现在还拜什么神啊,把头撞烂了,就能召唤神明,找到秦钟?”
肃梧不语,再一次跪倒在神像前,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磕起头来。
见他这个态度,再回想红线之前描述的情景,明月谦低头推敲了片刻,瞬时心中有了结论,轻声道:“你不着急去找,是不是因为……你一开始便知道秦姑娘去了哪,而她去的地方,你无法跟进……”
肃梧闻声浑身一颤,接着身体石化般定住,砸在地板上的头迟迟没有再抬起来。
明月谦又道:“你曾告诉过我,秦姑娘有梦魇之症,昨天夜里你定是守在她身边的。红线说你今日早晨苦寻秦姑娘不得,显然她是今早才离开,且离开不久。你虽腿伤不便,但也不是追寻不得,可你没有去追,而是上山来拜仙姑,又不言不语,只顾奋力磕头……”他顿了顿,揣测道,“或许,你为的不是拜神,而是赎罪?”
“哦!难怪了,你早上说什么‘不应告诉她’……”红线回想起他说过的话,急道,“你是不是告诉了秦钟什么不好的事情,把她气跑了,眼下又来月老庙自残谢罪?”她愕然地冲到肃梧身边,摇晃着他的身子叫道,“喂,若是秦钟一个人走失了,有了什么危险,别说你磕破脑袋,就是把头切下来,也不能补救什么!倒不如与我们说个清楚,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忙!”
肃梧缓缓抬起头来,斜眼狠狠瞪着身边的红线,咬牙切齿道:“帮忙?我犯下的错,你们又能帮我赎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