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四面无风。
段家的狐狼虎豹被这沉闷的天气激得烦躁不安,连连发出凶狠的低吼,惹得段家仆从内心惶惶,那个自从当差以来便深扎脑海的可怖念头一次又一次冒出,生怕这些畜生会突然发了兽性,要了他们的性命。
管家段山狼的心情倒还算是不错,清早听闻下人来报,说四位技师手艺高绝,已经将那机关椅修理得差不多了,只等中午用过午饭后,再进一步调试收尾。
段山狼又惊又喜,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特地挑拣了一身最好的行头,估摸着时辰,说盛装赶去了库房。
可刚赶到,原本晴好的心情立时变得如天气般沉闷——库房大门口,围在机关椅附近的除了秦钟师徒四人,竟还有段雄虎和段华豹两兄弟。
“虎少爷,豹少爷。”他强挤笑颜向他们二人施礼,“这一大中午的,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段华豹冷着脸上前,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混账东西!”他骂道,“都同你说了,这机关椅修好后便第一时间来告知我,怎么,使唤不动你了?要不是这几位技师托了人来禀报,我还被蒙在鼓里!”
这一巴掌打得段山狼眼前发黑,险些就要站立不住,他摇了摇头,恢复了神志,立即向段华豹赔罪道:“少爷误会了,我也是刚刚听闻了消息,只是听说还需调试,才未敢惊扰少爷……”他说着,又狠狠瞪向秦钟,“秦大师,不是说需要调试吗,既然还未调试完成,怎的早早就请来了二位少爷。”
秦钟一脸无辜道:“调试机关已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当然得要段家的主心骨亲临,才显得郑重其事吧……”
两兄弟齐道:“那是自然!”
段山狼忍住心中烦闷,问道:“那要如何调试?”
秦钟道:“机关精巧之物的调整,讲究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时制宜,这机关椅则需要真的有人坐在上面,模仿段老爷的身体状况,四处移动,反馈感受,我再多一日进行调整,那便成了。”
“那有何难。”段山狼招来几个仆从,道,“令他们上去试试便可。”
秦钟摇摇头:“这把机关椅可速移,可急转,可倒退,亦可根据地形地势减少颠簸,只是这调整的过程不可能一帆风水,万一速移的过程中跌下来,只怕会受伤。听说段老爷向来宅心仁厚,要是听说旁人为了他受伤……”
“秦大师说得对!”段雄虎向来在口舌之上劣于弟弟,正在寻思要怎样才能夺了献上机关椅的功劳,一听有这样“受伤邀功”的机会,哪里还肯放过,赶紧抢步过去,一屁股坐到了机关椅上,这一坐,稳如泰山,仿佛再也不愿下来,他顾不上一旁的弟弟又气又恼的神情,转头对秦钟道,“那便由我亲自为我爹调试,我是他的长子,就算为他老人家受点伤也没什么!”
秦钟对红线使了个眼色,红线立即取出一条长绳,俯身下去准备缚住段雄虎的双腿。
段雄虎惊道:“你做什么!”
“得罪啦,虎少爷。”红线嘿嘿一笑,道,“师父说,要模仿段老爷双腿残疾、不便移动的状况,可我总不能真的把您的腿打断了呀,为免您一会腿脚乱动影响了调试,只能把它绑上,待调试完毕了,再为您解开,您放心,我系个简单的结,一扯便开了……”她说着,又调整了靠背位置,检查了滚轮承轴,一番忙活,总算是准备就绪。
段山狼隐隐觉的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有冷眼在一旁看着。
调试开始。
秦钟紧紧陪在旁边,指导段雄虎操作扶手处的机关,以控制其前行与后退,肃梧和明月谦走在前面为他们指引方向,红线则是跟在最后面,远远观察机关椅的稳定状况。
段雄虎之前只是见父亲使过一次,如今亲自坐在上面,才晓得其中趣味。
虽说被缚住了双腿,可指尖轻动,竟能引得身下的庞然大物左移右闪,前后徐行,时不时的,还能“咻”地飞速前移几丈之远,很是神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段宅行进,引得沿途巡逻的守卫各个驻足围观,就连他们手中牵制的狼狗也被这景象逗得狂吠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