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气了个仰倒,直言在场的,可是存了心要叫他们办不了事不成。
几家有人进去帮忙的俱红了脸,还以为是自家闯了祸,待拉了人回来一问,得知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连累了自家的名声后,当下对偷食的那家婆娘脸不是脸,嘴不是嘴来。
那家人更是脸红了又紫,羞愧难当。偏那婆子还不以为意,道只是帮着尝尝味,有什么可发火的,没得小气来哉。要她说,是那厨子手艺太差,怕她吃出个不好来,才不让人尝。
“呸,我家元娘做的食,哪需你这婆子来评论。自己手脏,还往我家元娘头上泼水,可是觉得世上好事都归你家不成?王家的,且将她赶了去,否则,这席,我们不做了。”
熊吉黑脸,不依不饶地张嚷着,金刚怒目,气势慑人。
李大娘一听急了,今儿个的大厨可就胡元娘一人,她不做,那哪成。忙拦住,转头叫丈夫送那婆子一家离开。
甭管那婆子怎么叫嚣,先安抚住胡家人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那婆子眼睛转了转,就想躺地大闹,却被自家丈夫黑着脸拉走了。
熊吉满意了,复去厨房帮忙。
却说那婆子被丈夫扯离王家后,就被丢到路旁不去理会,老头子并儿子儿媳自回家去。她也不恼,转头去了路口。
那里站着个穿罗衣戴金饰的少女,脚碾花瓣,脸沉似墨。
老婆子碘着脸上前,道是自己刚闹了一通,恶心了一把王家人,闹得他们很不愉快。
“做的好。”少女冷哼,随手丢她块碎银,叫老婆子喜得不知手脚。
老婆子离开后,少女眺望王家,面色如霜。
一道轻烟卷过,屋檐阴影出隐隐浮现道模糊身影,大红色泽惹得少女越发烦躁。
尤其是想到,自己离开几天,这厮居然把自己交代的事办砸了,越发看鬼影不顺眼。
外面的风波,胡安安不曾理会,只专心做她份内的事。
李大娘曾有说法,想用二两银子做十桌体面的菜肴。一般来说,上等席面一桌就得二两银子,一分十却是有些难。
毕竟席晏上菜是有规矩的,最起码四冷四热也是要得。
胡安安苦思几日,想到了烧尾宴上的一些菜肴。
故定下了雪婴儿、过门香、汤浴秀丸、白龙四道荤菜。
别看这些个菜肴名儿雅致,用料都寻常。
如雪婴儿,其实就是田鸡剥皮去内脏后,粘裹精豆粉,煎贴而成。因银色白如雪,形似婴儿,故名。
乡间田野可少不得田鸡影儿,王家人抓了几天凑合了两篓子,虽是辛苦些,却省了好大一笔铜钱。
过门香乃是各种肉相配炸熟摆一起。
汤浴秀丸则是用肉末和鸡蛋做成肉丸子,如绣球状,很像“狮子头”,然后加汤煨成。
白龙是用桂鱼肉做成的汤羹,算是比较耗钱的一道。
再加琥珀肉为头菜,并以虎皮花生、合意饼、糖蒜、芝麻卷四样点心,先头摆的寿面、寿桃、寿龟也摆上去,算是几样。
又有长生粥、上汤娃娃菜、鸡蛋清做的假牛乳、杨花菜几道,统共凑了十六道菜。
虽汤点之类多了些,不符时下喜宴标配,然其中菜肴大多乃是后世所处,本地尚无此做法。
那些个农人听了这几样新鲜吉祥的菜名,吃到嘴里又味美,且实实在在吃到荤腥,哪里还有什么不乐意的,直夸王家人这晏办的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胡安安做好了菜,留下熊吉主人家收拾器具,她这个掌厨的就回去了。
原本以为会有热闹可看,没想到菜都做完了,都没人来闹场,倒是令她颇有遗憾。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地道,哪有盼着人家出事的道理。
在离开村口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一个极养眼的少年郎。
十六七岁模样,身长七尺八寸,面如冠玉,发黑顺滑如绸,眉峰英挺,一身玄色衣袍,背负长剑。
轻抿薄唇,静静地望着远方,身躯挺直如松,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少年英姿飒爽,朝气蓬勃如初升旭日。
不比那偷偷打望,羞涩红脸的女郎,胡安安看的那叫一个正大光明理直气壮,脸都不曾捎带红一线。
少年郎侧目,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冷冷扫来。
胡安安不躲不闪,笑意吟吟望着,眼神清澈见底,全然是对美的欣赏。
恩,漂亮的人,她见识的多了,才不会像这时期的傻女人,只远远或近处望了几眼就恋上,要死要活非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