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果然话多。”大虎面有冷意，似想到什么，问，“那听琴送蜜的蝴蝶，可是澜娘？”

“可不就是她么！”蛛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什么听音，什么入耳，澜娘哪懂乐理。无非是看哪个人俊俏，引他至山腰处她备下的欢乐窝里，燃了情香，趁人意志昏迷时，化出人样来，与之缠绵一番。”

“这种事，那些好风月的后生还不肚里牢牢藏了去。无论是怕人笑淫，或是想独享欢乐，都不会与人提。澜娘刻意准备用来提醒他们的蜂蜜，不就成了最好的借口。”蛛娘翘唇，目露鄙夷。

山中百妖，唯有她与澜娘最喜与人类男子纠葛。不过，她为的只是体验那人间情爱，同一段时间只会与一人交往。且，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人类缠绵。

澜娘则百荤不忌，只要男子模样长的好，就会拉上床。只谈欲，不谈情，为的是，借阴阳交合，盗人类精元修炼。

她们两个互相看不上眼，从不做交流。

“山主，澜娘看来是一意要走这邪道了。不能再留她在山上，万一她诱了不知事的女妖走这样万劫不复的捷道，山上风气就坏了。”大虎脸色阴沉沉，不快已极。

胡安安上任之后，曾对黑水涯中大小妖们颁布过一些规则。

小妖们畏惧胡安安身上散发的气息，莫敢不从。大妖们虽百无禁忌，看在胡安安提供的美食和狐狸父的情面上，勉勉强强应了。

后，经过一段时间，它们发现整改后的黑水涯居住起来更顺心，就自觉遵守起来。

胡安安定的规矩中，其中就有一条，禁吸取人类精元修炼。

那时，她召集百妖定下规矩，曾对那些规矩作了细细说明。比如这一条，她对百妖言：“阿父说过，吸人精元，虽能助妖快速增长功力，却绝了上升之路。青丘有狐，专炼媚术惑人。万载来，凡修炼此道者，无一狐得道。”

天道已断，飞升无望，一些妖怪们就开始自甘堕落。

然，胡安安却不喜黑水涯的妖也如此。

“人修犹在，妖害人，他们比如要围剿。即便他们奈何不得，天道亦不会忘记。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坦荡度日。”

此为她传递给百妖的信念。

大虎很喜欢如今山上亲如一家人的氛围，对任何会破坏山中安宁的人事都深恶痛绝。

澜娘，一直对胡安安定下的条约不以为然，多次触犯，惹大虎生厌。现下，更是厌恶。

“有我在，就坏不了。”胡安安浅笑，笑容极为自傲。

“对，万事有山主呢。”小虎点头，盲目推崇。

“那澜娘——”大虎犹有迟疑，眉头深锁。

“昔日立规，我曾说过，你们都有三次机会。那蝴蝶妖犯事过三，屡教不改，如此，我黑水涯就不留它了。”胡安安一脸轻松惬意，手指一划，现出空间裂缝。从中取出一本名册，翻至最后找出蝴蝶妖的名字。手指作笔，在其上随意打个叉，那名字就从名册上消失了。

“这是什么？”沈昀青取之，翻了翻，却只看见一张张白纸，奇怪问道。

“百妖册，唯有山主可视。凡黑水涯之妖灵，名字俱在其上。”

“如果被抹去，会如何？”

“不如何，只是符牌破裂，再进不得山罢。”

“看来，你们的妖山上禁制不少。”

胡安安笑而不语，哪里是什么禁制，她只是把那一片区域都划分成自己的地盘，作了一番言灵之契罢。

百妖之名在她手上，受她管制。立规矩之日，叫它们写下名字，契约就已生成。

“名字被消除之时，终身不得踏入黑水涯一步”，此乃是她对犯禁妖怪唯一的惩戒，却刻落在它们的灵魂上，万世无改。

澜娘之事就此略过，重心再次回到蛛娘身上。

“老娘还没想好在哪家落脚呢，怕有那榆木疙瘩不晓得配合，破了老娘的局，因此还是做警惕样。那后生又缠着我说了好一会儿，嘴皮子一张一合，没个了了，听得烦死了。”

蛛娘抱怨着，细细回忆那时场景。

也是被缠怕了，见那冯后生话告一段落，她便故作沉思模样，然后对书生道：“我观你面善，想来应不是那等心怀叵测的歹人。你要帮我找家人来，可见一心为我。如此，我也不能不识好歹，叫你几番来回跑……我便豁了女儿家的脸皮，厚颜叫你搀扶我一把。”

“为免叫人误会，下山后，还请分两道走。”半遮半掩，巾帕挡脸，她做出个娇羞模样。

蛛娘模样本一般，但是一双眼睛长得格外好，流转间别样惑人。她知自己长处，便刻意露了眼睛出来。

侧首，露出一段白雪脖颈。其肤白细腻，又为颜色添了几分重彩。

冯后生瞧得有些心神荡漾，又极力把持。

红了脸皮，呐呐应下，上了前，又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看他一脸拘谨，蛛娘暗自点头，觉得这人不错。拉了衣袖盖肌肤，伸手叫他扶。一路走来，刻意把全身大半重量负他身上，拖着一脚，做艰难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