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埃菲尔铁塔顶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银发男人静静站立着,俯瞰着巴黎上空黑纱缭绕的盛景,他向前伸出手,风衣的衣角无风自动,那条萦绕在城市上空仿佛神话故事中梦魇般的黑纱活了过来,伸出一条漆黑深邃的飘带缠绕在他的手上。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来阻止你纵火的。”他对面的男人身材高大,但是面容憔悴,姿势也有些佝偻,像是踩着什么东西站着空中,但脚底下空空如也,他凌乱的褐色头发披在肩头,已经很久没打理了,男人也抬起一只胳膊,银色的巫师袍下,握着魔杖的手坚定地指向自己曾经的挚友,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盖勒特,我们多久没见了。”
“从戈德里克山谷那次之后,”站在铁塔顶端的男人正是许久未在纽蒙迦德现身的盖勒特·格林德沃,他抚摸着缠在手臂上的黑纱,语气轻松地说道,“你瞧,阿不思,我们第一次捡到它的时候,它才多大呀?你瞧瞧,现在它已经遮天蔽日、势不可挡了。”
“盖勒特,”邓布利多嘴唇哆嗦地说道,“我真的难以想象,你得杀害多少人,才能把它喂养得这么大?你以为它很壮观吗?这都是罪孽!”
“不,”格林德沃摇摇头,目露怜悯地望着邓布利多,劝说道,“阿不思,恕我直言,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软弱,那样喜欢说教,也那样空泛——你从伏地蝠的身体上看到了罪孽,但对我而言,那是希望。”
“希望?”邓布利多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是的,阿不思,”格林德沃甩甩胳膊,伏地蝠的触须从他的手臂上脱落下来,他望向远方,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在遥远的东方,麻瓜进行战争时会砍下敌人的头颅堆成埃及金字塔一样的形状,把它们摆在边疆的交界处,这种奇观叫做‘京观’,你觉得它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真的越来越疯狂了。”邓布利多的身体向前漂浮,落在铁塔顶端,两人一左一右战争平台两端,他的身体颤抖,语气中藏着强烈的愤怒,“这只是一种野蛮的、残忍的习俗,而你!格林德沃!你的行径和那些野蛮人有什么区别?”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盖勒特……但是你错了,阿不思,”格林德沃依旧用那副怜悯的眼光盯着邓布利多,说道,“你知道吗?凡是敢于筑京观的朝代,东方的国家几乎都不会遭遇来犯之敌,因为他们用一场杀戮保护了自己的子民,使他们免于遭受之后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袭扰,而那些一味媾和的政府,他们所谓的慈悲只能带给自己的人民无穷无尽的悲剧,战争不止没有被中止,反而让敌人得寸进尺!”
“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格林德沃!”邓布利多厉声喝道,杖尖开始凝聚红色的光芒,“你的心里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结果,你根本不懂爱!”
“放下你的魔杖吧,阿不思。”格林德沃摇摇头,“你根本伤害不了我,正如我伤害不了你一样,我们可是签订过血誓的。”
“我……”邓布利多无力地垂下手,苦笑道,“我……好吧,但是盖勒特,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在种树,你终有一天会被自己种下的苦果吞噬,十二年前你在巴黎放的火,总有一天也会烧到你的头上……”
“苦果?你是指你的那些小动作吗?让一个神奇动物学家来坏我的事?在你欣赏的学生在被开除的时候假惺惺地同情他,然后有朝一日派他去世界上最邪恶、最强大、最冷酷的黑巫师那里送死?”格林德沃嗤笑一声,扭过头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栽在他手上吧?我甚至还想过如果杀了他会不会让你伤心,如果不是珍惜人才,我怎么可能给他那么多机会?”
“收手吧,盖勒特,”邓布利多对格林德沃的话题避而不谈,“你把自己摆的太高了,这样不好,你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
“哈哈哈,阿不思,你应该去你们国家当一个政客!”
格林德沃张开双臂狂笑,巴黎上空的伏地蝠也因为他的动作而躁动起来,它如同浓烟一般鼓动翻腾,眼看着就要吞噬身下的楼宇乃至整座城市——直到远处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一道渺小却炽热的身影冲入黑雾当中,躁动的伏地蝠瞬间安静下来。
“是福克斯吗?”格林德沃瞅了那边一眼便回过头,挥手向邓布利多展示着脚下的城市,陶醉地说道,“阿不思,你看,人虽然有记忆,但是记忆也是有时间的,更不用说是城市了——十二年前,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曾经被一场厉火付之一炬,但是你看,它已经恢复过来了,甚至比以前还要繁华——麻瓜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他们连感知都缺乏,又如何记住伤痛呢?再说了,所谓的伤痛,只是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让他们成为更辉煌未来的养料。阿不思!一切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历史就存在于记忆当中,总有一天会盖棺定论的。”
“你又在讲空话了,阿不思,这又是你从哪抄来的名言警句吗?”格林德沃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问道,“难道你没有在做同样的事情吗?看到之前的得意弟子似乎拿我没办法,所以故技重施逼走自己的另一个学生?历史存在于记忆之中?他的身上不止有摄神取念的痕迹,你甚至在他身上丢了一只蜷翼魔,现在你过来和我讲记忆?你告诉我历史存在于记忆之中?你就是玩弄记忆的高手,如果不是你们学校有个幽灵,你甚至都要玩弄历史了,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说这种话吗?”
“我……”
“我只是在解不等式而已,一城麻瓜比全部巫师小,所以我选择牺牲他们,我重复一遍!对更伟大的利益而言,这些牺牲都是无关紧要的!”
“难道你觉得阿利安娜的死是无关紧要的?”邓布利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怒吼道,随手一挥,魔杖尖迸发的魔力削去了铁塔平台的一角。
听到这句话,格林德沃的表情僵住了,他默默地站在邓布利多对面,两个人望向相反的方向,除了被风吹起的衣角和头发以外,此时的场景仿佛一帧定格动画。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些陈年旧事的吗?”良久,格林德沃才缓缓开口,语气也不复之前的胸有成竹,他叹了口气,不知从哪摸出一支香烟,吊在嘴里,又在身上不断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两手空空地转过身,说道,“唉,那次丢了打火机,我就再也没有抽过烟,我以为我早都戒了,但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