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干笑两声,拿下嘴里的香烟丢到一边,拿脚尖碾得粉碎,语气恳切地说道,“我想,当年的事情绝对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想要看到的,我以为今天会是一场感人的重逢,但是……如果你非要今天旧事重提,那我也不会逃避,我承认在我的人生当中,我做了一些错事,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悲剧不再发生。”
“所以你放火烧了巴黎?让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邓布利多渐渐掌握了谈话的主动,乘胜追击道,“他们的悲剧就不是悲剧?难道只有你——盖勒特·格林德沃承认的悲剧才是悲剧吗?”
“我从没那么说,但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必须要让少数人承受一些不好的东西,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你已经词穷了,盖勒特。”邓布利多嘴角翘起,嘲弄地说道,“但是我今天不想和你争论这个,我只想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我不怪罪你,阿利安娜是我害死的。”
“当年的……什么?”格林德沃瞪大眼睛,似乎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的能力,他惊讶地反驳道,“不不不,我们都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她——”
“不,”邓布利多上前一步,靠近了惊讶的格林德沃,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的一个学生教会了我这个道理,发生暴乱时,每个穿鞋的人都是踩踏别人的凶手,更不要说是我这样的亲人……虽然她和他可能不同意。”
邓布利多露出苦涩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重复道,“虽然他们可能并不同意……”
格林德沃打量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邓布利多,随着这场谈话演化为争执,他们二人你上前一步,我上前一步,一开始分立两边的两人已经快要面对面了。
“你的这个学生,就是纳尔逊·威尔特宁吗?”格林德沃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没错,是他。”邓布利多没有否认,但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一股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觉得他比你强。”格林德沃耸耸肩,“在我亲口告诉他他的身世后,他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和我聊天——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但是马上消失不见了,你知道吗?阿不思,我觉得未来有一天如果能死在他的手上,那才是真正有意思、有意义的死法。”
“你拿他怎么样了?”邓布利多紧张地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帮他认清了他的天赋,我甚至没有帮他驱逐那只被你藏着他身边的蜷翼魔。”
“那不是我——”
“谁知道呢?”格林德沃再次打断了邓布利多的争辩,得意地说道,“相比把他逼到出走的校长,我觉得我做的一切更像一个合格的教育工作者,我给了他一个在乱世中容身的地方,我为他开放了纽蒙迦德图书馆,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当年发生的一切,我在你们那个老年痴呆校长挑起争端的瞬间就马上安排他去了最安全的地方,还安排了圣徒中最擅长教育的人教导他之后几年的功课,我甚至还垫钱让他在楼下的饭馆随便吃饭……放心吧,阿不思,你可能看不上他,但他对我可是宝贝,一个在我所预言的未来中完全没出现过的人,他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邓布利多神色一凛,眼底里充满了担忧。
“不是吧?你不会在想着斩草除根吧?”格林德沃表情夸张地说道,“不瞒你说,我相信他也会让我大吃一惊的,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不会是你专门送来给我的继承人吧,和我一样的先知天分,不俗的魔法天赋,还有那份见识和心智,一个被蜷翼魔上身的人能活着走到欧洲我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他做的更棒!”
“盖勒特,我们的事情不应该延续到下一辈身上。”邓布利多又上前一步,几乎要和格林德沃脸贴脸了,他认真地说道,“你不应该这样。”
“我只是给了他仇恨,又给了他机会,最后给了他力量,”格林德沃摊开双手,像是要拥抱邓布利多一样,“就像你当年做的一样。”
“你太狭隘了,你把别人也想得和你一样狭隘,”邓布利多忽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格林德沃,在他惊异的眼神中向旁边纵身一跃,“我虽然无法伤害你,但是我可以拉着你伤害我自己。”
“不得不说,你聪明了很多,”格林德沃在邓布利多的怀抱中向下疾坠,他张开双臂,感受着环绕身体的狂风,开怀地笑了起来,随手一指,远处的一栋高楼燃烧起来,然后反手抱住邓布利多,笑道,“如果这样一直抱着,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死,但那栋楼里有你的另一位得意弟子,年级第一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他也有幸参加了我们的这场仪式。”
说罢,格林德沃闭上眼睛,享受着下坠所带来的失重和心率飙升的快感,周围的风声变得细微无比,他甚至能够听到邓布利多心跳声。
在落到一半时,他忽然感到怀里一空,睁开眼睛,那栋楼房的火灭了。
格林德沃笑笑,闭上眼睛,自由下坠,这场谈话毫无意义,但是他很开心。
在即将触底时,他和盘踞在巴黎上空的伏地蝠一起,突然消失,正午的阳光就这样突兀地照向大地,把整座城市包裹在光明当中,随着阳光的到来,巴黎的温度也在缓缓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