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伏在父亲床前痛哭,最终还是答应了。
顾青玄又将顾清宁顾清桓叫进过来,跟他们说了这个决定。他们虽心中难舍,但也都是认同的,毕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他们不能拉着顾清风一起承受潜在的风险。
第二日,顾青玄撑着病体早早起了床,收拾了一份赔罪礼,自是简单礼物作个形式罢了,让唐伯套了马车,没有支应儿女,就打算去骠骑将军府走一趟。
谁想刚要踏出府门,就被顾清桓叫住。
顾清桓伤痕明显,嘴角额头还是肿的,直直跑过来,从唐伯手中拿过赔罪礼:“这是孩儿的过错,不能害父亲丢脸受屈,就让我自己去给姓何的……赔罪便是!父亲你在家歇着,这事由我。”
顾青玄不肯,摇头叹息道:“丢脸怕什么?我们顾家丢的脸受的屈还少吗?无所谓了,你伤还没好,在家待着吧,我去去就来。骠骑将军与为父有旧,他为人也不是尖酸刻薄之辈,想来不会让我多难堪,你不需担心。”
顾清桓心里憋屈,抱着礼盒不肯松开,埋头顿顿道:“那也得让我与父亲同去!无事最好,若何家人问罪,父亲只骂我就是!”
他不听劝,先一步跨出府门上了马车,如此,就是父子俩一齐去给人家“赔礼”去了。
顾青玄想的是没错的,这骠骑大将军何誉深戎马一生建有赫赫战功,为人算是大气忠厚不拘小节,常年在军营或边境巡防的将军,自然与皇城内的官员风气不同。
因而何家也自然不似卢家殷家那般富贵势大。
这何将军育有一子一女,但他常年在外,难免对儿子疏于管教。
何十安在长安城公子堆中长大,好的没学上,尽沾上一派纨绔之风,人心并非恶极,只是太过随性贪玩不学无术。
何将军听说儿子因逞口舌之快而与人动粗,还欺负弱方,本就气极,自昨日何十安负伤回家,他就开始教训了。
这时听说顾青玄携子上门赔罪,更觉颜面无存,赶紧招待他们。
他是知顾家近况的,然而没一丝奚落的意思,与顾青玄互道旧情。
顾清桓向他致歉,他看顾清桓伤得比自己儿子重多了,就把何十安叫出来,当着顾家父子的面训了一顿,让他也赔了罪。
然而何夫人受不了,一听说前堂有此事,就和女儿匆匆赶来护着儿子,不听何将军相劝,刁钻的母女俩没少给顾家父子俩难堪。
顾青玄与顾清桓可以说是腆着脸赔尽不是,受了一肚子屈辱打道回府。
顾清宁知道这事更是心酸非常,这些事毕竟是由她的作为牵连出来的,她实在内心难安。
顾青玄倒没再说此事,回府吃了午饭就又出去了,去找了洪洛天,将顾清风托付给他。
于是洪洛天将带顾清风去四处走镖游历,这一走,何时再回长安都是未知数了。
可以说,沈岚熙去后,洪洛天留在长安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天,就是在等顾青玄去找他的这一天。
接下来顾家人就把心完全放在将要久离家门的顾清风身上,他们为他细致准备一切,千叮万嘱,无微不至,心中难舍之情更不用说。
没过两日他就启程了,他们带他去南城外沈岚熙的坟上拜别,洪洛天也去了。
祭拜完,就此分离,顾清风随洪洛天南下,三顾往北回城去。
顾青玄想去江月楼见一见江河川,让儿女自回。
顾清宁与顾清桓走在长安街上,听闻喜乐漫天,又见迎亲队吹打而来,披红结彩,浩浩荡荡,新郎骑高头大马,着新锦红袍,戴高顶玉冠,相貌堂堂,俊秀清奇。如此喜事,好不热闹。
顾家姐弟立在茶棚下旁观这迎亲阵仗,顾清宁漠然地扫了一眼人群拥嚷中骑马而行的新郎,道:“真是没想到,几日前的街头纨绔,今日也就大婚了,看着人模人样,可惜终归只是一不学无术轻浮浪荡之辈,娶了谁家的小姐恐怕都是祸害人家。”
顾清桓笑了起来,缓了缓道:“的确,真要可怜这女子了,新婚之夜就要开始独守空房了……”
顾清宁问了句:“不会吧?何十安就算在外有人,心思不在她身上,也不至于在新婚之夜冷落新娘吧?”
他摇着头止不住笑,偏近顾清宁一些,道:“他不是心思不在新娘身上,而是心思不在女子身上。”
顾清宁会意后一惊,脱口道:“你是说他好男……”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脸红了一下。
顾清桓与她对视下,挑眉点头。
她滞愣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望天道:“果然,我就不信这长安城内谁会比谁好过!”
顾清宁望着那骏马之上,掩不住落寞神色的何十安,却没想到,多年以后,她今日嘲笑的这个男子,会同样成为她的新郎,且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