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厉害,还连锁啊!”方自归对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凌进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位台湾朋友,我这是川菜馆,你能不能吃辣?”凌进问。
“可以吃辣,但不能太辣。”游梓晖道。
这时,含香端着一大盆水煮牛肉走进来,把菜放在桌上,坐了下来。游梓晖看着红通通的一大盆水煮牛肉有些两眼发直,凌进站起身道:“我通知厨房弄两个不太辣的。”说着走出了包厢。
“嫂子,你刚才说久仰。”方自归对含香道,“怎么凌进在你面前,对我进行过宣传啊?”
“有啊,给我说过你们一伙的故事,也说过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方自归好奇心上来了,“凌进怎么说的?”
“说那年你刚从陕西转学到他们学校,有个平时在学校里横得很的高中生,去做课间操的路上欺负你,结果被你这个初中生揍了一顿。”
“这个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方自归笑道。
“凌进说,那次他印象很深。凌进说,你跟他们那帮小混混一起玩,成绩还那么好,还考上了大学,他很佩服你的。”
“我也很佩服凌进啊,没想到他已经开了四家饭店了。”
含香笑道:“前些年,我们春节都在东莞做生意。这几年也不想拼那么凶了,每年春节我们都回重庆和淄中,看看他妈老汉,看看我妈老汉。今年春节我和凌进在淄中路过瓦窑坝街,你们家阳台不是正对着瓦窑坝街吗?凌进……”含香看了一眼走进包厢的凌进,“凌进就看到你妈在阳台上晾衣服,他第二天就去你们家拜年了。可惜你没有回来。”
方自归笑道:“听我妈说了。谢谢你们,还给我爸妈拜年,他们刚看到凌进都不记得凌进是谁,但是收到年货,他们还是挺高兴的,哈哈。”
凌进道:“初中的时候,我吃过你妈做的鱼,很好吃。”
方自归道:“我都不记得你在我家吃过鱼。”
凌进道:“去年春节,我路过瓦窑坝街,看见你家灯都没有亮,不像有人。还好今年你爸妈回来了,不是还跟你联系不上。”
方自归道:“前两年,我爸妈都跟着我在上海过年。今年是淄中社保局出了新规定,退休职工每年要回来验明一下正身,说是为了防止已经去世的退休职工的子女冒领养老金。为了这个事,我爸妈今年在上海刚过完春节就回去了一趟。”
含香道:“淄中太穷,所以卡得死。”
凌进笑道:“没有社保局新规定,看来我们兄弟今天还见不到嘞。”
方自归举起杯道:“这么多年了,今天兄弟相见,来,干了这杯浊酒!”
凌进也举起杯,“干!”
一杯酒下肚,方自归问:“对了,我们以前一起玩的小虎、老虎几个人,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吗?”
“小虎在成都做保安,还是光棍。想帮他的,但是他不懂事,又吃不起苦,扶不起来。老虎要好些,在河南做工人。”
“怎么会到河南做工人?四川人不是都到沿海一带打工吗?”
“老虎原来在深圳打工,后来那个厂在河南建了一个分厂,说是他过去以后可以升组长,他就过去了。老虎结了婚,结婚以后比小虎懂事多了。老虎每年春节都回淄中,所以还见得到。”
“季凡呢?他怎么样?”
“季凡在非洲。他结婚以后,他丈人丈母嫌他穷,家里面老是吵架,他就离了婚,到非洲去找机会了。去非洲前,他来东莞我这里住了一个月。”
“所以淄中我们那帮一起玩的兄弟,现在竟然全都不在淄中了。”
“我们这帮兄弟,也就是你有文化。我们这帮没文化的,混得都不行,也就是我,杀出一条血路。”
方自归有些惊讶,“一条血路?”
凌进把自己的头转过来,给方自归看自己的后脑勺。凌进剃的是那种近似于光头的三毫米,方自归近距离观察凌进的后脑勺,才注意到凌进后脑上有两处伤疤,一个圆疤,一条长疤。
“真是杀出一条血路。”凌进转过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