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住进纪先生家里，柳石每天除了看书向先生请教，另一件雷打不动的事情就是找柳岩询问胡璇的情况。如今柳岩每日里到私塾的第一件事不是进课室，而是去找自家二哥。

“还没有动静？”柳石有些着急，再过两天他就要进考场了，难道胡璇算得这么准，这孩子真的会在他考试期间出生？

“二哥，这是二嫂让我带过来的。”柳岩从书箱里捧出一个砂锅，里面是胡璇特地为柳石准备的红烧蹄膀。

知道这厮爱吃肉，而纪先生家的条件摆在那里，哪里可能顿顿都沾荤腥，所以胡璇才时不时的让柳岩送些吃的过来。

“你二嫂都快生了，别再让她下厨了。”嘴上虽是这么说，柳石吃得却很欢快。

胡璇在家也很纳闷，照日子算她也该生了呀，可她却连传说中的假性阵痛都没有一下。胡璇又算了一遍预产期，不管了，反正还有好几天呢。婆婆都说了孩子多在娘亲肚子里待一天，身体就能更壮上一分，胡璇心很大的马上就把这份小担心给扔一边了。

她见婆婆正在堂屋里缝婴儿的小棉袄，没有注意到她，忙蹑手蹑脚地进了卧房，把婆婆带过来的一大包尿布藏了起来。

她倒也没有那么讲究，不让孩子穿旧衣服什么的，只是尿布……尤其还是于氏给大丫用过的尿布，胡璇就有种说不出的嫌弃。她老早就找成衣铺子做好一大堆新尿片了，有新的干嘛还要用旧的？胡璇对于辜负婆婆好意这事很快就心安理得了。

直到柳石进考场那天，胡璇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柳石是抱着考完试就能看到儿子了的心态进考场的，同行之人见他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的，都私下猜测此子定是有了十成把握，认为这童生已是他囊中之物了。

等柳石连着五场县试考完，已经是二月二十三了。他顾不上先找地方梳洗，一出考场大门就直往家冲，连特地过来接他的柳岩都没有看到。

柳岩刚走到他身前，一声二哥还没喊出口，只见身旁一阵风掠过，柳石就已经跑远了。他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二哥这是急着找茅房吗？

柳石一路飞奔，到了家门口才停下来，努力喘匀了气，慢慢的推开院门。不知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长得是像胡璇还是像自己……

“相公？”胡璇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柳石进来，很是吃了一惊，脸上也显得有些呆滞。

见到她的肚子，柳石傻眼了，“孩子……怎么还没生？”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脱力，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媳妇的肚子仍然高耸着？满心的期待全都没有了着落。

“呃？”胡璇下意识的捶了捶腰，她也很无奈啊，预产期都过了，为什么还没有卸货？

“老二，考得怎么样了？”陈婆子听到动静忙从厨房走出来。

柳石胡乱点点头，他现在有些乱，暂时不想理其他的事情。

胡璇看得出柳石他很失望，也有些不好意思，撑着腰慢慢的挪到他身边，“相公，宝宝不想这么快出来，我也没有办法。”

柳石叹口气，这事还真怪不得胡璇，“可能这个孩子比较懒吧！”

“对，肯定很像你。”胡璇忙点头附和。

柳石呼吸一窒，感觉更心塞了怎么办？

时间已进入三月了，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出来，这下连胡璇也害怕了。她知道若是时间长了，胎盘就会老化，到时候可真的就一尸两命了……

每天她都托着肚子，坚持不懈地在院子里走动，柳石看她走得气喘吁吁还不肯停下来，很是心疼。这几天他都没有去私塾了，一直在家陪着胡璇，心里还寻思着等这孩子生下来了，他定要连他娘亲的份一起教训。

巷子口传来阵阵喧闹，还越来越接近他们这边。柳石皱眉，胡璇现在的状况可受不得半点惊扰，还是先扶她回屋吧。

“柳相公，是柳相公府上吗？”喧哗声停在了院门口。

胡璇转头看向柳石，“找你的？”

忽然想起来县试好像已经放榜了，难道说……

柳石也想到了，急忙快步过去开门。

“恭喜柳相公，顺利过了县试……”

院门口那些人果真是来报喜的，陈婆子刚从市集回来，见了院子里这景象，高兴的直念阿弥陀佛。

胡璇忙着进屋去准备喜钱，她急匆匆地拿了几个荷包出来，刚跨过门槛，忽然感觉肚子一紧，直往下坠……

她深吸口气，叫来柳石把荷包递给他，这才慢慢的挪到椅子旁，扶着腰小心的坐下来。

等到柳石把人都送走了，胡璇才声音虚弱地唤他，“相公，我好像要生了……”

柳石有些愣住了，要生了？

紧跟着过来的陈婆子一听，急忙拍了柳石一掌，“还傻愣着干嘛？快去找稳婆啊！”

柳石半天才回过神，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要生了……找稳婆……稳婆……”

陈婆子把胡璇扶进房间，见她羊水还没有破，才稍稍松了口气，“你趁着这会儿多走动走动，待会也能生得快些。我去给你煮点吃的，一会才有力气……”

“婆婆，你记得要让产婆洗手，再用烈酒擦一下，我准备的那些东西……”胡璇不停地交代陈婆子。

“知道知道，我都记着呢。”随着产期的临近，胡璇每天都要对她重复一遍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