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初不再言语,老翁也不回话。二人似乎找不到话题,就那么尴尬地对视着。
“爷爷,我回来啦!”
院外一声清脆的叫喊,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一位和刘晴岁数差不多的少年背着柴火进了院子,瞧着陌生的刘初微笑点头,把柴火卸下后舀起凉水喝上一口,冲着老翁说道:“爷爷,我跟您说件事儿。刚才砍完柴和大牛一块回来,他说他在山腰砍柴的时候,听到远处山顶有动静。大牛说是一个仙人呢!”
老翁笑道:“你们真厉害,仙人都能让你遇见。”
少年耿直道:“大牛不会骗人的呀。他每次砍柴都进得最深,咱村里的人肯定没人比他走得远,山顶说话的那人肯定是神仙。大牛还说,他听见山顶飘忽忽地传过来一句‘上天唉槽’——这不是仙人飞升这是什么?”
刘初尴尬地点点头。这小动作让少年的注意力从神仙转移到他身上,少年坐到他身边,说道:“这位大叔,你是来找我爹的?”
大叔?刘初压住尴尬,冲少年问道:“小兄弟,你能借我电话用用吗?我打个电话。”
少年皱眉道:“你和葛店华有什么冤仇,难不成是来让我爹替你出头?”
刘初苦笑道:“电话,算了,你们家有电么。”
少年看了眼老翁,回道:“有呀!我二叔现在就在城里开铁匠铺呢!”
听到铁匠铺这般夕阳产业,刘初也懒得多问了。结合老翁告诉他的年份,他脑中不自觉地生出一个荒唐念头:翻车翻到穿越了。这念头一闪而过,本着唯物主义的原则,他宁肯相信是这爷孙二人在恶搞他……
但有谁闲着没事儿恶搞一位路人呢?
他正郁闷间,老翁似是瞧出他有心事,耐心询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瞧你衣冠不整的怕是遭了难,你能否记起家在何处?”
这句话提醒了刘初,他故作茫然,连连叹气道:“大爷,实不相瞒呀,我好像是失忆了。关于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记不得,更是找不到家了……要是有人能把这世道具体情况告诉于我,兴许我能想起点什么。”
“我来说!”少年出于善意,自告奋勇道:“这个世道嘛……世道?什么东西?”
老翁笑道:“就是此时何时,此地何处,如何状况,怎个风俗。”
少年点点头,冲着刘初说道:“一个一个的说。现在是靖德十三年正月十三,这里是东莱城毛家埠。昨天陪三水去学课的时候先生刚讲的,说我们虽然用的是大齐的年号纪年,但我们东莱城可不属于大齐呢!”
少年眨眨眼,边思考边嘀咕着:“何时何地说了,接下来是状况?对,我们毛家埠一共十九户,都是不出五服的亲戚。村长是我六叔,他住在二里外的村头。他隔壁的那家毛冈可讨厌了,再旁边是我二十七叔……”
刘初不好意思打断,少年就将毛家埠一百多号人说了个遍,也难为人家孩子这好记性了。一旁的老翁带笑瞧着,等少年说完后开口道:“二山,这位小兄弟问的不是这些……还是我来说吧,”老翁转向刘初,道:“敢问小兄弟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从头说。”
刘初点点头,老翁拿起水舀润润嗓子,轻咳道:“话说盘古开天……”
这也太从头了。刘初闲着也是闲着,硬生生地听着老翁从三皇五帝开始说。不过听听他便产生了疑惑。一是这开始几句和他认知的历史完全一样,那么大齐和靖德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此大齐是那个伪齐?再就是,一位山野老翁,知识能渊博到如此程度?莫非古人造诣就是比今人高,还是说……真是谁安排来恶搞自己的?
想归想,刘初听得也仔细。夏商周春秋战国,他听得津津有味;始皇一统那前后,老翁讲的比某些大学教授都精彩;汉武帝原来是如此风光,汉哀帝竟然也是个勤俭之人。甚至连王莽的大新朝都延续了三百多年……
唉?
刘初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犹豫地打断了老翁的话,轻声问道:“大爷,您说王莽的大新延续了三百多年?”
老翁生怕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确认再三后点点头。刘初倒吸一口凉气,试探道:“那么,汉光武帝刘秀在哪儿?”
老翁再次陷入沉思,想了半天也没有记起汉朝有这么一位皇帝。他如实说出,刘初眨眨眼并未纠结,示意老翁继续说下去。
老翁沉默片刻,再次开声:“大新朝三百七十年,新朝封疆大吏杨易篡权,建立隋朝不足百年,后有宋明魏楚唐延续千年,唐永昭三年,大齐太祖于临安起兵,征战十余载,立国于洛阳,国号大齐。大齐经过七朝明君的治理,到如今的靖德十三年……细琢磨下,也一百三四十年了。”
有点乱。刘初挠挠头,大体回忆着老翁的话,缓缓捋清思路。如果老翁说的是真的,那就是王莽篡汉成功了——这成功的意义可是十足。也就是从这开始,这地方的历史和他熟知的历史出现了分歧。如果真要算公元纪年的日子,这时候大体是在十六世纪末,应该是他熟知的大明朝才对。
本来有东汉三国,现在直接归为王莽;本应是大明,如今却是大齐……啧,穿越兼具架空——翻车的威力这么大吗!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松。这么多天没有找到妹妹并不是妹妹出了意外,而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方未知世界里。说是平行世界也好,灵异世界也罢,总之是自己陷入了绝地——或许妹妹和他们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