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很是倨傲。
“孜循,你失礼了。”那个年轻男子出声,仍是细雨入水般的温柔悦耳,小厮立即低下头去。
他又转向我,表情没有很大变化,“今早孜循取水时在凤凰山下救起你,你已昏迷数个时辰,头部小伤,右腿骨折,没有大碍。”
他寥寥数语,既解开我的疑惑,也顺便安抚我,让我不必担心,话语温和,但是却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我再次道谢,还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只是微微颔首,抬了抬手指,他身后的小厮马上会意,推着他坐着的椅子向门外离去。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坐的是木制的轮椅,这清俊脱俗的男子竟然身有腿疾,心里有点遗憾,天妒英才大抵如此。
我还想开口说话,两人已经离开,一个模样清秀伶俐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笑着道:“小师父好,我叫翎晓,我家主子安排我来照顾你,以后小师父有什么事情叫我去做就好。”
我点头:“有劳姑娘了。”
那身尼姑衣袍被刮得破烂,被翎晓扔了,给我换上了干净的衣袍。
之后一连几天,那个清秀俊逸的年轻男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翎晓一直细心地照料我,我的腿伤到了,行动不便,她有时就扶着我到外面去走走。
这座府邸在郢下之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贵,处处花木繁盛,亭台水榭,环境清幽静雅,下人很少,但个个一看就非常干练。不过,我多次旁敲侧击地询问翎晓关于他的事情,她都不愿多说,只笑笑了事。
这日,刚吃完午饭,翎晓和一个丫头完收拾桌上的东西,去了厨房,我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去了小花园里,打算消消食。
刚走到几棵银杏树前就听见几个丫头在前面,聚在一起嚼舌根。
丫环甲:“住在南院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头?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姑娘回来。”
丫环乙吃吃的笑:“不会是少爷从外头带回来的的私生女吧,这么好生地伺候着。”
私生女?!我的嘴角一抽,你们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强。
丫环甲猛拍丫环乙的头,“蠢死了,少爷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私生女,那小姑娘十二三岁了吧,”说着又拍一把,“少爷今年才二十五。”
“我说你们都别吵了,”丫环丙开口了,“这小姑娘不过是少爷路边救的小叫花子,哪有那么大来头。”
丫环甲与丫环乙皆是惊愕与好奇,本姑娘亦是。
“那小姑娘走投无路,偷了拢寒寺的东西,被追得摔下山,然后被少爷救了,这我可是听少爷的贴身小厮孜循说的,绝对错不了。”
丫环甲与丫环乙一时都啧啧声......
看来他们去了拢寒寺调查我,拢寒寺当然没有走失什么小尼姑,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我是偷了拢寒寺东西的小毛贼。那么,他们会如何处置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报官?如果报官,那么很快宇文元就会知道那天潜入拢寒寺的人是我。
看来这个地方是待不得了,我应早做打算......
正心思婉转间,如泣如诉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循声望去,一抹白色身影正端坐在红枫树下的石桌边,垂首拨弄琴弦。
落枫似火,在徐徐风吹下,不断飘落着,似为这凄艳诡谲的琴音而呜咽,一地残红,一身白衣的公子。
断崖独坐般的孤寂悲戚,排山倒海般的向我涌来,哀戚琴音中,我好像看见了千山暮雪,孤鸿寒翅......
如被琴声蛊惑,我寸步难移,神思不属......
回神时,细细的雨已经飘了起来,扑面微凉。
一场秋雨一场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