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誉作为南梁迎亲正使,却在我大夏的都城中私会北胡来使,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住在同一所馆舍。
崔相乐呵呵礼让梁誉:“贵使,请!请至会同馆下榻。”
梁誉未及作答,忽听邸店外传来嘈嘈切切的乱声。侧耳细听,“冤枉”“恩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宗正寺卿、国子监祭酒趋入见礼,丞相代我问道:“外面何事扰攘?”
“陛下,时近正午,臣奉旨监斩人犯夏可文,长安百姓、太学士子皆悲悯夏可文遭遇,请旨陛下开恩特赦夏可文不死!”宗正寺卿俯伏顿首。
“已近午时了么?难怪朕觉着有些饿了。”我看似没心没肺说道,“久闻邸店菜肴都极是精美,不如梁卿随朕在此用过午膳,再至馆舍安歇。”
言讫我转身登上楼梯。
“陛下!”二卿齐声叫住我,快步行至木梯下再次撩袍跪倒。
“还有何事?!”我不耐烦拧眉问道。
宗正寺卿递上奏表:“臣启陛下,此系穆亲王病中亲书,请求陛下顾念同宗之情,赦免夏可文死罪!”
我手扶木梯栏板,并不去接:“请皇叔祖安心静养,朕过两日自当过府探视。”
国子监也将一摞字纸捧过头顶:“陛下,京中诸多士子联名上书,认为夏可文罪不至死,祈请陛下开恩赦过!”
这一次我倒是接了,但转瞬扬手甩开,纸片在空中纷飞。
国子监祭酒和宗正寺卿面面相觑。
我冷声道:“当初正是这些太学生和地方贡士向御史台提交证物,告夏可文厚赂考官。夏可文受戮,他们当无话可说才是,怎的又跑来请旨恩赦!如此朝秦暮楚,着实可厌!百姓犹可为夏可文求情,士子们……没这个资格!”
我拾阶而上,边走边说:“刑场可临时安排在这家邸店外,朕和梁使在楼上观刑。午时三刻,朕要夏可文人头落地!”
紫气邸店临街的敞阁里,我与梁誉分宾主而坐。内侍布上菜品,医佐从旁验察。
我看着面前精致的酒器杯盘,以及引人食指大动的肴馔,不禁点头:“难怪朕听宫中内侍言说,臣工及士子们都喜在邸店饮酒唱和。”
梁誉听了,脸上便有些不自然了。
我只作未见,歪头看着鹿脯执匜、驼羹捧盆,冲洗去我指掌上的血痕。
梁誉悠悠道:“臣观北夏皇帝陛下,面对群臣时犹可做到从容意舒,但骠骑大将军在时却手足无措,何以陛下如此深畏大将军?”他这句发问,已是相当不客气了。
盥洗后铜盆里的水有浅浅的粉色,我皱皱眉头:“朕不怕大将军,只是有大将军在旁,朕总觉如有芒刺在背。”
我接过汤圆奉上的巾帕,擦了擦手,便即抄起银箸,风卷残云大嚼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