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唯别而已。
四周围拢的士民见他二人作此生离死别,俱为之泫然而泣,一时间低泣之声回荡在刑场上空,悲壮甚于国殇!
梁誉悲声喟叹,难掩感伤:“将归一曲之后,陛下还执意要杀夏可文?”
“他想抚琴,朕准他抚,已是仁至义尽!还待怎样?”我挑挑眉,饮尽一巨觥的酒,命内侍继续斟酒。
梁誉见我的漠然不似作伪,少不得耐心解释:“商音变羽奏,为琴家大忌,稍有不谨,则琴毁人亡!适才琴音骤变,臣和崔丞相都以为抚琴者将自行了断!”
我听到这里,不由望向高台上垂首待死的夏可文,我只道他后来拨弄出的弦声震人心魄,却不想竟藏了这般凶险……
“琴音已濒绝境,犹能做到收放自如、绝处逢生,足见其人胸襟宽广!夏可文身临死地,本可自行了断,然而他却依旧将生杀大权交予陛下,这是在琴谏君上,祈请开恩呐!”
梁誉道出了曲中深意,我听后,木讷地点点头:“哦。”
梁誉皱眉望我,不解我此系何意。
我慢条斯理的喝酒:“梁卿倒真是夏可文的知音,可惜朕不通音律,他纵是琴谏,可朕听不懂,也只好不纳!”
我声音虽不高,却足够邸店上下听得清清楚楚。
夏可文的身子明显一僵,缓缓闭紧双眸,已是万念俱灰。
梁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分明在用眼神谴责我的暴殄天物。
“既然夏帝弃之若敝履,那么臣请以千两赤金,赎得夏可文性命,带他同归我大梁,可好?”
我轻笑出声:“史载秦穆公不过以区区五张羊皮赎得旷世名臣百里奚,而梁卿却要用千两赤金赎买夏可文,是不是过了?”
梁誉与其父竟陵王久怀不臣之心,听我将他比作春秋霸主秦穆公,不仅未见惶恐,反而笑得颇有深意:“臣既听懂了夏可文的琴心,便可彼此引为知音,不知陛下今日可否成全臣的欲救知音之心?”
我冷笑出声,摇晃着觥中的茜色酒浆,突然问道:“梁使可还记得我大夏的礼部贺侍郎?”
梁誉微怔,想了想说道:“回陛下,臣上一次奉使来朝,曾得贺侍郎款待。侍郎谈吐风雅、举止从容,臣深为叹服……臣已于出使途中听说了贺侍郎之事,甚是感慨。”
“就因为这夏可文!致使朝廷痛失一员能吏,朕岂能赦他?!”我向下虚指夏可文,面有愠色,“千两赤金虽重,可朕今日若不斩杀了夏可文,难舒朕心中之愤!”
梁誉无语良久,勉强道:“陛下真是性情中人……”
“啪”的一声,我重重放下巨觥,乜斜着一双醉意十足的醉眼斜睇梁誉。
梁誉自知失言,忙长跪谢罪。群臣自丞相下也忙跪地俯伏。
治国以理不以情,称一位帝王系性情中人,无异于最大的挖苦酸讽,亡国之君才是性情中人!
我转换个闲适坐姿,神情不见喜怒:“朕之性情在于民生,百姓安,则朕喜笑颜开百姓忧,则朕愁容不展,所以梁卿所言有理,何故谢罪?……来!梁卿满饮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