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并不死心,甫移动步伐,云恒便提步制止住。她问:“师傅,还是不认输吗?”
云仲挣扎几下,终是挣脱出来。他拍了拍衣襟上的微尘,漫不经心道:“为师不过欲试试你有无进步。”
云恒但笑不语,云仲又问她:“怎得前来这儿?”
云恒指了指孤鹜马鞍上的包裹,云仲眯了眯眼:“那便是叶元凡的骨灰吧?”
云恒应声称是。云恒一手虚扶着云仲,一手执着马缰,小毛驴被云仲赶在身前,倒是优哉游哉地往山上走。
云仲开口道:“听闻此前京中腥风血雨,叶元凡、安丰侯,绥家纷纷粉墨登场。”
云恒轻嗤道:“蛰伏多年,设下连环计,不过是为了离间皇室与世乐司的关系。可惜未能如他所愿。”
她复而问他:“师傅怎会出现在此?”
云仲哼了声,脸容冷肃下来:“最近都齐光私底下派人来找。”
云恒蹙眉看过去,云仲颔首沉声道:“看样子是非要将你走过的路搜一遍才可安心。我怕都齐光的人会认出我来,便到附近闲逛一阵子。恰巧看到南山山顶上新修建一座庙宇,便前来瞧瞧。阿婆的身子日益衰弱,为师想着不如前来替她求一道符。”
云恒并未答话。他双手负于背后:“京师那边如何?”
“尚可,”她顿了顿,“虽有布衣私下已将绥家灭门案当为饭前酒后的谈资,但暂时并无实据。已派人私下控制,生怕手段强硬会落人口实。”
云仲啧了一声,惹得小毛驴抖动了几番耳朵。
他不屑道:“那老贼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平日里多提防,未免落了别人的圈套。望儿那边,我自会照顾。所幸左夯所赠的药水极为有效,望儿必不会被发现,你倒是可以放心。只是安丰侯从前与你父亲交情甚笃,他为人心直口快,又极易受他人影响。如今重回朝堂,你们必然会有接触,你好生应付着。”
踏在一片干脆的枯叶上,脚下发出一声轻响。
云恒垂首看了一眼那踩碎的枯叶,身形滞留,引得云仲注意。
云仲回首,轻描淡写一句:“人命如草芥,卑微难得志。”
云恒回神,旋即从善如流地受教:“安丰侯如今尚算平静,亦无之前那般执着。于宫中接触过几次,并无异常。就如同那件事,只是一场黄粱梦。”
云仲颔首,他自是深谙久居京师的人的品性。再如何纯粹的人,一旦踏入这趟催命水中,也必然有所变化。
或是一朝成长,或是一夕枯萎。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上了南山顶峰,睥睨着万物的绝顶风光。
巅上罡风肆虐,云恒择了一处顺风位置,将叶元凡的骨灰捧在手上。
她漫声道:“无论是枯叶或者是已然离世的人,万物皆有轮回,自初生,至鼎盛,终成灰。俱往矣,一切随风去。”
她说罢,将锦盒打开。
灰茫茫的粉末跟随着罡风起起落落,终究落在他所守护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