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琊颔首:“也罢,翁长礽一直希望其子能够成为一名武将,如今他儿决意投军,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愿。你在军营里,还需多多留心。”
李琬琰淡笑领命。
翁府家仆来回踱步数十回后,终于瞧见翁傅臣神色疲惫地策马而来。
翁傅臣动作利索地翻身下马,家仆立即迎上前去为其牵马,嘴边念念有词:“少爷终于回府了,昨个儿老爷接到信后便一直于大厅等着为您接风洗尘呢!”
翁傅臣脚步微滞,深吸了一口寒气来清明自己的头脑。
适才被李琅琊盘问时的心惊胆战,犹未平定。
绕过迂回长廊,翁府正厅赫然立于湖心之上,水雾漫起,似海市蜃楼,不可触碰。
走近些,大门两侧端着威严石狮,张牙舞爪,势要阻挡一切恶鬼妖魔。
而翁傅臣足下的每一步,如水中行走,用尽浑身力气才得一丝平衡。
翁家当家主翁长礽正居于高位闭目养神,其妻柳氏站于他身旁柳眉微蹙,神色忧虑。
其余家仆皆是目不斜视地为他们斟茶递水,尔后一旁静候。
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柳氏深谙是儿子归府,颇为担忧地看着已然睁眼的夫君,心中五味杂陈。
翁傅臣甫进正厅,盖因半月来马不停蹄地赶路,原本如刀刻的俊脸更显消瘦憔悴。
他恭敬地朝父母行礼:“父亲,母亲,晨安。”
翁长礽嘴角一扬,嗤笑一声后便将茶几上的茶盏扔向他的脚边:“你倒还记得这是你的家!”
茶盏掷地即碎,碎片与茶水顷刻四溅。
柳氏挥手命家仆退下后,立时前去察看儿子有无伤着。
翁傅臣安抚柳氏后,再次朝翁长礽躬身作揖:“父亲此话可谓折煞孩儿,孩儿自是知道家在何方。”
翁长礽见其如此顺从平静,心中霎时浮出一丝惊诧,然敌不过心中雷霆怒气:“足足十封家书,你竟将其视为无物,如今却道自知家在何方?你此话可真是为为父平添笑料!如今朝局内里动荡,你却为了公主不管不顾,今日甫回京便入宫面圣,可真是我亲自栽培的好儿子!此事早已惊动族中长老,你自去领罚吧!”
柳氏握紧儿子的衣袖,颇为不忍:“夫君,傅臣方回府,日夜兼程早已……”
“住嘴!便是你一昧地娇宠他,他如今才会如此胆大妄为,随心所欲!”
翁傅臣轻轻拍打柳氏的背脊以作安慰,随即又朝翁长礽道:“父亲恕罪,儿子有负家族所望,自是应当领罚。只是今日进宫确有要事与陛下相商。然并非父亲所想!儿子出门一趟,早已清明吾心。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朝局不安,作为王臣,儿子自是尽自己最大的心力守护!儿子此次前去,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儿子已然决定投军!”
翁长礽和柳氏对视一眼,皆是愕然。
翁长礽将信将疑地瞧着他:“你……”
翁傅臣一甩衣袍,径直跪在地上:“此前浑浑噩噩度日,若非朝局异动,儿子尚心存安乐不知国情凶险。所幸今日醍醐灌顶,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父亲不必忧心,儿子必当尽全力,护国护族!而陛下亦应允收回成命,成全儿子一片忠心。”
柳氏有所叹息,却闻翁长礽喜逐颜开地走到翁傅臣身旁,将他拉起来:“好!好,这才是我们翁家的男儿!铁血!忠心!”
翁傅臣嘴角含笑,苦涩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