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戚戚笑起,往蜡烛旁又靠拢了些。
富贵于她何其重要。
盖因彻夜难眠又受了井水寒气,林秀早起时浑身乏力,面色虚白。
眼前忽然一飘,她双手力气倏地被抽去。
“砰”——
木桶内澄澈井水汩汩外流。
不远处二层楼高的柴房屋顶上,云狄与云见闲闲睥睨着后院纷乱。
云见怀抱阿蒲,眼望着林秀被掌事揪着耳朵责骂,耳边全是污秽的字眼,平日明艳的小脸此刻恹恹。
云狄挑眉,修长白净的手指托腮,眼神慵懒。
纵然他集百家之功夫,这掌事的嘴巴却是比他还要厉害上几分。
他耳边听着,脑间极快地记下最为刺骨的几句,权当备用。
阿蒲的尾巴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云狄的下巴,他伸掌握住,轻甩着。
谩骂声愈发猛烈,掌事声音洪亮,响彻整座府邸。
不少好事者纷纷驻足后院门口,探头往内里窥视。或笑或叹。
云见倒是罕有的袖手旁观。
她骨子里素来透着侠性,风风火火,意气行事。
然而此时,她本应愤愤不平的小脸上却只微蹙黛眉,流露出零星不忍。
她亦爱憎分明。
待她好的,她可怜的,她从不吝啬;
利用她的,心怀丑陋的,她从不心慈。
自从知道林秀是都齐光的爪牙后,云见此前对林秀的怜惜之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厌恶。
佯装弱势,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以此加害他人。
生而为人,如此不光明磊落,云见厌薄至极。
一连半月,日日皆是如此。倒水劈柴,事事不顺,掌事责骂,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令人生厌。
“她究竟何时才会离开?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的如何也甩不掉!”云见不满地瘪嘴,阿蒲也似乎能够感应云见心底不耐般的喵喵叫了两声。
云狄并未回应,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休止。
闹剧并未持续甚久,林秀纤弱的身子终究承受不住,摇摇坠下,昏厥在地。
云见微不可闻地喟叹了声,干脆低垂着头抚摸着阿蒲细软的皮毛。
后院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院中掌事见林秀虚弱如此,便唤来一名身材壮硕的侍从将其背入柴房。
尽管如此,掌事仍旧喋喋不休:“如今的女娃子既娇贵又傲气,仅仅骂上几句便承受不住。嗤,罢了罢了,许她半天假吧。真的是!唉!”
掌事瞪了林秀一眼,不忍瞧她煞白的面容只好往别处走动,监督他人做事。
被背至一旁的林秀却在话语落下后,半睁柳叶眼。滴溜溜地观察四周,见无人察觉,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着。
旁人或许无法捕捉,坐在屋顶的云狄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犹如一簇火苗落在禾草堆般,云狄的怒火瞬间被挑衅而起,他登时站起身来,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所处的柴房,咬牙切齿道:“他奶娘的,敢在老子面前耍心眼!老子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东西!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