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
一袭白光在浓稠滴墨的夜幕格外显眼。
云狄伺机而动,先于半空劫下信鸽,于其脚踝处绑上一个破洞的米袋,尔后任其飞翔。
云狄沿撒下的米粒尾随信鸽,直至郊外一家隐秘的驿站。
等他攀上驿站二楼时,却发现人去楼空。
云狄轻蔑一笑,果真如温昶庸所言,林秀是一枚弃子。
林秀酣甜入梦,梦里她一身华贵衣裳,缓缓步入金碧辉煌的宫宇。丫鬟与仆妇、家奴恭敬分站两侧,垂首等候其吩咐。宫内早已摆上珍馐美食,八宝桌上皆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琳琅满目,引得她垂涎连连。
那香味飘溢,依稀是乳鸽的味道。
她刚伸手去捉,却捉到粗糙的禾草。
梦醒了,香味却依旧四溢。
柴房外,后院内,这日清晨似乎格外热闹。
她随意洗漱便推开门,怎料有一温润俊朗男子正瞧着她笑。男子剑眉星目,看得她心神荡漾。她因娇羞移开视线,却因他手中之物而脸色煞白。
男子依旧瞧着她笑,只是那笑,愈发渗人。
温昶庸见她神情恍惚,便看向正在烧制的信鸽,一边瞧一边笑道:“阿见那小丫头怎么还没把师妹唤来呢?”
林秀双腿已隐隐打颤,她很想挪开脚步佯装无事发生,但却不知为何,依旧伫立在此。
不多时,云见已领着云恒缓缓而来。
云恒瞧见林秀,又瞧见温昶庸手上的信鸽,心中清明。
“师妹,你可来了?”温昶庸笑问。
云恒颔首:“云见一早便敲我房门,说是师兄请吃烧鸽,早上好生生的,怎得忽然要吃鸽子?”
温昶庸自杌子上站起,将烧好的鸽子递到云恒手中。
他好整以暇道:“云狄昨夜闲来无事,脑中清明不得入睡,便坐于屋顶观星。可好巧不巧,他蓦然发现有一只信鸽自柴房飞去,伸手捉去,竟在其身上发现有一张纸。”
感受到云恒的视线投递,林秀的嘴唇瑟瑟发抖。
温昶庸步步逼近,他俯身低声问林秀:“你可知纸上写着什么?”
林秀咽了咽唾沫,摇头:“我、我不知道。”
温昶庸笑意更浓,他吐出的温热气息似寒刀一下下地击打在林秀灰白的脸上:“请君入瓮。”
林秀登时脑中自混乱变清明,她瞠目结舌,瞧着众人脸上隐隐的不屑与戏谑。
脑海中的金山银山已然成为灰土,她的梦寐以求,她的长久夙愿。
她明明离那金粒那般近,却转眼咫尺天涯。
她终是难以承受地快步跑出后院,临至后院门口,云恒蓦然出声,声音如夺命无常般冷沉:“慢着。”
林秀的背影瑟瑟发抖,背脊漫上一层冷汗,她怕,只怕下一秒,云恒便命人将她抽筋剔骨。
她怕,只怕,她已无缘离去。
云恒瞧向嬷嬷,声音淡漠:“既然林姑娘曾经入我们世乐司中做客,她如今离开,我们亦不能失了礼数,遣几个小厮点燃鞭炮送林姑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