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太妃雍容雅步,看山花烂漫,心情开阔。
白马寺依山傍水,沿花道闲闲走去,偶遇蜿蜒溪流,凉亭茂林修竹,闲暇雅致。
恰恰应下“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深意。
翁傅臣一路无话。
纯太妃望向翁傅臣,疑惑道:“未知世子寻哀家有何事?”
翁傅臣毕恭毕敬地作揖:“微臣知纯太妃素来与佛祖有缘,通灵禅意,欲求纯太妃为微臣解签。”
纯太妃沉吟片刻道:“解签?若说哀家与佛祖有缘可真高估哀家了,但世子且说说吧。”
翁傅臣朗声道:“青丝情愿配红罗,无奈冰人诡计多。若要凤鸾成宿偶,除非再请贵人和。”
纯太妃闻言一惊,随即问道:“世子这可是把哀家当做贵人?”
此前翁傅臣与璇玑公主私下定情的事,虽未广播出来,但后宫人口众多,经不起一丝波澜。故而此事悄然传播,她倒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翁傅臣出身大家,李琅琊若要平衡世家,必不会将璇玑嫁进翁家。
纯太妃不免扼腕唏嘘,这对痴男怨女。
翁傅臣紧蹙剑眉,口吻沉重:“微臣自知配不上公主,令陛下心生嫌隙。但微臣一片真心,自那日惊鸿一瞥便久久不能放下。但求太妃指路!”
纯太妃见翁傅臣如此,又想起璇玑公主当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心下顿生不舍。
璇玑公主的母妃生下璇玑便殁了,当初后宫无嗣妃嫔为争宠留住圣意纷纷提出愿收养璇玑。璇玑自小便娇弱,但逢一丁点儿不舒服便哭闹。
无嗣妃嫔并无照顾孩童的经验,先帝便将璇玑交由已育有两子的康贵人照料。
康贵人又与纯太妃交好,一来二往的,璇玑公主也算是在纯太妃的眼皮子底下成长,感情颇为深厚。
纯太妃敛起出离的神思,她缓缓道:“不曾想世子前来问签姻缘,也算是有心了。璇玑算是自小在哀家的身边长大,哀家待她视如己出。如今她为情所困,为娘的自然是不愿的。但哀家如何敢揣测圣意,前朝之事后宫不能伸手左右。”
翁傅臣深谙其中道理,苦涩悄然漫上他英气的脸庞。
纯太妃摇首叹息,但见一旁山茶花盛放妍妍,她轻声吩咐道:“忍冬,哀家瞧着那山茶开得极好,你去采撷几株回来,好让哀家缝制两个山茶香囊送回宫里去。”
忍冬温声应下。
待忍冬走远几步,纯太妃压低声音道:“世子家世显赫,古来世家士族皆要平衡。璇玑乃公主,若是嫁与世子,怕是平衡将被打破。联姻之事,颇受阻碍。你真以为,世上能有那么多如漾泽公主与永平侯爷美满的婚姻么?”
当初永平侯爷为求娶漾泽公主,自愿牺牲族中众人仕途,族中旁支不得尚七品官名,直系不得入仕。虽然永平侯爷早有远离朝堂之意,然而能够如此开诚布公的还是第一人。
此事当初可是举世震惊。
翁傅臣愕然。
纯太妃语气真挚,如潺潺溪流,温和恬静:“宫里的公主如若不是远嫁和亲,便是嫁与寒门的才子。一来是巩固山河,二来便是提携平衡。你莫怪陛下阻挠,若陛下可以选择亦不会如此。”
翁傅臣心底燎烧,一个念头应运而生:“如今时势开泰,良臣者琳琅满目,若失去翁傅臣一个,族里到底有许许多多的翁氏子弟。但于翁傅臣与璇玑而言,彼此却是唯一的。多谢太妃指点,微臣已知眼前棋局何解。”
纯太妃瞧着翁傅臣为娶璇玑而灼灼的目光与坚定,既意满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