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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兖州行二

“你们单位不放人。”

“家兴,你回来了。君兰和老孔来找你想商量两件事情。”未等家兴坐下,锦绣就说。

“你都看到了,你是行家,我算是遇到知音了。”

今天已经是隆冬时刻,他干了个把钟头,浑身已经水淋淋的全是汗水。

家兴把手中的公文包往桌子上放好,便说:“你们几位好长时间没有来我家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伙子,你有什么话就痛快地讲来听听,我这人是当兵的出身,喜欢干脆,尽管说吧。”家兴想了想又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你也是想要鲤鱼跳龙门,对不对?”

“一个人有困难,大家来帮一把是应该的。你要谢首先是谢谢公司工会的刘光明主席和来帮忙的师傅们,我不过是做了个有心人而已。”

“李局长来指导我们单位的经济改革,我代表公司党委表示热烈欢迎。我们公司党政领导,最近根据党中央改革的精神、局里改革工作的意见,结合我公司的具体情况,搞了个改革的方案,已经上报局里。目前公司上下,正努力贯彻落实。我们在贯彻过程中碰到的具体问题还不少,加上我们缺乏经验,要请局领导给我们多多指导和帮助。”

“不可能,能评五级工蛮好了,你过奖了。你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这个问题我知道了,另外那天你说演出队的节目内容拖离实际,没有反映青年工人的思想要求,今天你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据说李局长在部队时,领导过军部的一个上百人的文娱宣传队,有丰富的经验。这次能不能请你当我们公司宣传队的顾问,进行具体的艺术指导。”公司宣传科的小魏科长向家兴发出了邀请。

“这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爱国,正说着你们两人结婚的事情,来,坐下来,说说你们两人的打算。”君兰把端在手上的咖啡杯子往桌子上放下,就很认真地问爱国,这婚事打算怎样操办?

“我不同意姑娘留在国外,有些姑娘在外国,最后被坏人骗了、卖掉了。这方面的事我在大学里听得多了。”红梅就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的意见。

西餐吃完,家兴又给每人端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家兴一看这个工人有点怪怪的,现在下了班,他穿着一身非常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拿了个公文包。家兴心想这人好像不是随便说说的,可能有些文章,就说:“小师傅,你的想法我有兴趣,你报上姓名,怎么约法,请说。”

“局长真的想听,我就大胆地说了。”

这时,整个上海的经济改革工作在全面推开,不断地深入发展。家兴是既抓点,又跑面,领导、指导企业的改革工作健康发展。

后来,家兴找了公司党委陈书记,说了小王的事。小王不久就如愿以偿,实现了调进法院的愿望。

第二天工程队派人去把他保了出来,回到单位,保卫部门说要处分他,队里的工会说确实家有困难,处分就免了吧,但这是不经领导同意私自拿公家的东西,应该进行批评教育。这事闹了好一阵子,但是小戚屋漏的事并没有得到解决。

“我想过了,你现在是来指导我们公司搞经济体制改革的。据说现在的政策规定,单位职工可以能进能出。希望你能同我们公司的领导讲讲,肯定能生效。”

“我看得出来,你是工农干部,挺实在的,你的泥水匠手艺还真不错,大概好评八级工。”

“演出队到工地怎么去?”局办公室的王秘书问。

第六十五回喜结两亲家儿女联姻改革搞试点老兵新传

宣传队一位弹琵琶的女队员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家兴说:“李局长,我有一事相求,你肯出手帮我一把吗?我求你了,局长,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这是有关我一生的大事!”

“好吧,我试试看。”

“局长既然不耻下问,我就实说了。依我的看法,有人想走就放他走,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有本事想走,就放人家一马,给个生路,为什么非要一业定终身,铁饭碗应该打破。至于那些不想走的,或者走出去也没有什么大名堂的,也就是说留下来的,就好好地从政治上教育,技术上培训,生活上关心。特别是在分配上不吃大锅饭,真正实行多劳多得。比如可以实行浮动工资,拉开差距,重奖重罚,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

上个月法院招考干部,她大胆地去报了名,结果居然给她考取了。她喜欢得几个夜里无法入眠,但是录取通知却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她只得壮了胆子,直接跑到法院去询问。

“大姐姐,我和你合作,你看内科,我看外科,君兰,你也是学医的,来当我们医院的院长,这民办医院不就开成功了。”爱芬也凑起了热闹。

家兴还没有退休,怎么可以同她一起操办合资企业呢。李家兴真是左右为难。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去国外定居,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爱国如果想去国外定居,我一定跟着去。”建芳很干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这个建筑公司,干部,工人有一千八百多个,本市的学生分配进来的就有千把人。这千把人说是初中生、高中生,但是因为**的原因,好好读书的人不多。有些人当了泥水匠、木匠,时间一长,就不好好学习技术,文化,有点自暴自弃。有的就成了文盲加法盲,在工地上不好好劳动,工作时打牌是家常便饭。有些人是留胡子、长头发、小裤腿,甚至在工地上是酗酒、斗殴。有的青年工人派出所,劳教所,像走娘舅家是几进几出。工程队开到一个新的工地,甲方开始是敲锣打鼓地欢迎,但是弄到最后只会说:小爷叔走吧,早走早好!

“李局长,我这里有些资料想先请你过过目。”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报纸剪贴本,递给了家兴。

“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好的文才,可你的木匠生活做得也挺像样的。那天你拆木模板,只几榔头就把木板敲了下来,而且一块也不碎,说明你的手艺已经到家了。”

再说第二件事,家兴如约在星期天上午到了那个青年工人家中。这青工的家住在南市区小东门的一条小弄堂里。那天天上还下着中雨,这个戚德发已经吃好早饭在家里等着。起先,他认为局长只是说说而已,肯定是不会来的,天还在下着雨哩。但是当他见到局长如约而至,确实非常感动。特别是这局长不是一个人来的,公司工会的刘光明主席也来了,还带了三个人,有一辆三轮黄鱼车跟着,这车上还装了些建筑材料和梯子等。

家兴在受约到小戚家去之前,了解到这个情况后,立即同公司工会的刘光明主席商量,刘主席事先不知道这事,他就找了工程队的工会,马上组织人员来了个雨天到职工家修理房屋的行动。

“可以,我有兴趣接受魏科长的邀请,当你们宣传队的顾问。你们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具体怎么办理,回头我同你再个别商议。”

家兴领受任务后,就组织了一个由五个相关科室的人组成的工作小组,先到局下属的一个电器厂、一个服装厂、一个专业的建筑公司,搞了一个多星期的调查研究,然后做了个改革预案。改革试点进行了将近两个月,基本告一段落,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这第二件事比较圆满地解决了。

“小王,别、别,别鞠躬!你这样一个大姑娘,手里还抱着琵琶,在这淮海路上给我鞠躬,这给来来往往的人看了,算是怎么回事。我答应你,我一定帮助你成功!”

“这还差不多,像有钱人说的话。爱国,我们喜酒还是要办的,丽绢舍不得掏腰包,我们出钱。”锦绣同意君兰的观点,坚持要办喜酒。

“说吧,我保证不抓辫子,不打棍子。我搞改革试点需要听到真实的思想反映。”

“我说得不对?现在就是这样,我是要退休的人了,要是年轻十年八年,我肯定辞职,来个鲤鱼跳龙门,自己去开个诊所,做私人医生。”锦绣是越说越来劲。

“家兴,你这一手艺是打哪里学来的?”老孔吃着美味中式西餐说道。

“婶婶,我正想说这事,现在我们正在同一家服装厂洽谈合资的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果谈判成功,用人的权力在我手里。服装厂里关键的人物是设计师,燕子和思英两人在日本学的都是服装设计,我要用人当然是自己人好。问题是这两位妹妹,是不是肯到哥哥的单位来打工。”爱国非常痛快地说了自己的见解。

“嘿,真看不出来,现在我们谷大医生的思想,比我们谁都解放,能跟得上形势。”家兴也笑着说。

“李局长,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要帮这个忙。李局长,你救救我,我给你鞠躬了!”

“这些女工,还有些年老体弱,不适宜建筑行业强体力劳动的,或者转到其他单位,或者组织起来搞别的行业,如服装加工,另部件装配等等。”

两点多鈡,董明光来到家兴办公室。这个青年今天是一身中山装,梳着大分头,长方面孔,皮肤黑黑的,大大的眼睛,夹着个公文包,这模样还很像一名新闻记者。他拉大了嘴,笑着踏进了家兴办公室,在家兴办公桌前一站,说:“李局长,我来了。”

家兴在改革试点前,先搞了调查研究,做了改革预案,就带了工作小组到了这家专业建筑公司。建筑公司的党委陈书记和张经理就组织了一个汇报会议,向家兴等一行人汇报公司的一些情况。公司的工会主席刘光明和宣传科小魏科长也参加了会议。

其实这事并不这么简单,一段日子以来,只要天上一下雨,小戚家的屋子就漏得一塌糊涂。一家四口人,他和他的老母亲、年轻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就整夜、整夜地不能睡觉。

第二天,家兴到了宣传队的排练场地,宣传队二十来位成员等着家兴的到来。家兴同大家见过面,又看了下节目单,兴趣就更加浓厚了。这个宣传队可不简单,二十来个队员都是小青年,其中二分之一是姑娘。论长相,男、女都挺不差,应该说是上得了台面的。乐器也有十几件,以民族乐器为主,还有几件大、小提琴,手风琴等西洋乐器。再从节目单来看,花色品种上也说得过去,有大合唱、小合唱、男声独唱、女声独唱、相声、上海说唱、滑稽、地方戏曲、评弹、舞蹈、乐器独奏、合奏等近二十个节目。从节目内容看,除了一些独唱、合唱等是些传统的歌曲,凡自己编写的节目,都紧扣建筑工人的生活实际。

“这丽绢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儿子讨回来,不给她了。”锦绣又说气话了。

“你们存在的困难确实不少,现在看来对职工思想方面的教育很重要。你们现在的做法既重视正面灌输教育,还组织了职工文娱宣传队,深入到工地进行生动活泼的形象宣传教育。这方面的情况,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总结些经验,予以推广。”家兴又进一步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多时这屋子不漏了,四周墙壁还被粉刷一新。看着这一切,小戚的脸上流lou出好长时间没见过的笑容。

家兴听了这位姑娘的诉说,觉得应该帮她一把。就说:“你给单位领导说过了?”

魏科长回答说:“我们下属的几个单位的队部都已去演出过,从下个礼拜一开始,我们想到十来个大、小工地上去作慰问演出。一天演出一场,上午演出队的同志参加两个小时的工地劳动,下午两三点钟进行演出。前后大概要演半个月。”

“我在电话里还来不及说这个想法。”爱国答道。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吃晚饭,边吃边谈。”家兴说。

家兴接过后翻着看着,一边就问:“小董,这里面的长、短文章,好像不少,有上百篇,都是你的署名。”

公司党委书记老陈首先来了个开场白,然后继续说:“我们这个公司是在**后期成立的,有先天不足的缺陷,主要是人员结构上的问题。公司下属的几个工程队,是由原来几个工业公司的房屋修建队转过来的;另外又成立了机械施工队,设计室,供应站等配套单位。而公司的领导和机关人员是从各单位调来的,大多数干部对建筑这个行当不熟悉。特别是各个工程队人员的组成更成问题:一线的泥、木工少部分骨干是一些原来的浦东老师傅,而大多工人是上海本地历届中学毕业生分配进来的,并且女青年的比例要占三分之一。

“爱国,你在电话里同思英说了这事?”孔文问道。

这个年轻人把家兴拉到了一旁,轻声地说:“你能来我家里一次吗?”

君兰、孔文、爱国听了两位医生的真情吐lou,都笑了,家兴也显得很高兴。

特别是有一个男的青年演员,是这个公司工程队里的泥工,演的是上海说唱,演得不比专业演员差,结束时他征求家兴的意见,家兴给以指点之外,并且鼓励他今后好好努力,肯定会有大的出息。

“他这一手肯定是年轻时,在外国人的俱乐部里当boy时学到的。”君兰想了下说。

这次改革试点工作,使家兴摸索到了一些经验和体会,企业单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吃“大锅饭”,职工吃企业的“大锅饭”,企业吃国家的“大锅饭”。干部、职工缺乏工作责任心、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归根到底是企业的领导体制和分配制度,特别是管理上的方式、方法有问题。解决这些问题,既要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同时要着手从体制上进行改革,这既是企业内部要解决的,更重要是国家和上级总体上要解决的问题。为此,他写了一份改革试点工作报告给了领导。

“孔伯伯、婶婶,你们两位不要着急,我前天同燕子和思英通过电话。思英不是不想回国,而是怕回来后还是回到原来的大集体单位,感到没有劲,还不如继续在国外谋生。”爱国说道。

“今晚真的过一次洋人的生活!”君兰喝着咖啡,又笑着说:“不过家兴你是得好好地招待我们,你要做公公了。就这么一杯咖啡了事了?这个礼太薄一点了吧!反正我家建芳已经被你家爱国骗到了手。”

家兴让他坐下后就问:“小董师傅,你今天来想谈些什么事?”

“三言两语说不清,这里说也不方便。你不肯来也就算了,算我什么也没有说过。”说完他抽身要走。

“那结婚总要有个地方,不能现在这样像游击队一样,到处打游击,老住在宾馆里也不是个办法!”锦绣说得也实在。

“在这里说不是地方,要我说最好你能单独同我约个时间。”

“家兴,你儿子结婚的事就说到此为止。现在来说说你我两家的女儿的事。燕子据说还是想飞回老窝,但我家思英不想回来了,她想离开日本后就到澳大利亚去定居。”孔文说。

“爱国,你们两人晚饭吃过了?”锦绣打断了儿子的话头。

家兴一想,这人肯定有要紧的事,再想了想,便伸手一把拉住这个青年工人,说:“小师傅,贵姓?”

家兴在年轻建造部队营房时经常干这个活,是一把好手。现在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干了,加上年已半百,不比当年,但仍有一股像赵子龙在“长板坡救阿斗,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那股勇猛劲。

“还没吃过。”建芳答道。

“对,小戚,先把房子修好了再说。师傅们,动手吧”公司工会刘光明主席说着就带头同家兴和来人一起上了屋面,把一些破碎的屋面板、碎瓦片和一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桁条都换了下来,然后又拌了些水泥、石灰,把屋里的墙壁也都粉刷了一番。

“不差,是这样。”锦绣喜滋滋地代替家兴做了回答。

“是的,小师傅有什么事?”

“你们公司的改革方案已经收到,我已经看过了,从内容来看订得还是不错的。现在又听了你们的口头汇报,给我总的感觉是,既符合上级精神,而且能同你们单位的实际紧密结合,围绕公司的主要工作来搞改革。另外我们在来之前了解了你们公司的一些情况,据说当前存在的困难还挺多的,也想听听你们对面临的困难有哪些看法。”家兴说了自己的来意和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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