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褒姒站着看着坐在床榻之上的姬宫湦问道。
“你和秦世子的婚事,你明明知道你父亲不喜欢秦世子,却向褒洪德的母亲暗示你想嫁的初衷,她越是帮你,就越是和你父亲交恶!你刚刚入宫,对寡人的顺从,让寡人将你推上风口浪尖,让群臣对你诟病,因为你知道,只有这么做,寡人才会对你心生怜惜,才会真正对你刮目相看!你以要做寡人心上人为借口,将寡人拒之门外,因为你清楚,越是得不到的寡人才越是惦记。你对郑夫人好是因为你清楚,寡人对郑夫人的感情。你救宜臼是因为你知道,如果宜臼出事,寡人必定会申后怀有愧疚之情……”姬宫湦仰头看着褒姒,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寡人还有什么没说的,你替寡人说了吧,寡人累了。”
“大王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褒姒看着姬宫湦问道。
“寡人很累,”姬宫湦捏着自己的鼻梁,“寡人为什么喜欢郑夫人,因为她简单,她是很聪明,但是她这份聪明从来没有用在和别的女人争夺上,她够简单。寡人在她身边就觉得很高兴。”他欣慰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是,”褒姒点了点头,“她够简单,三番四次差点要了臣妾的命。”
“可死的人是她!”姬宫湦对着褒姒吼道。
“大王只要下令让臣妾陪葬,臣妾就会去了。”褒姒冷冰冰的说道,深深的吸着气企图让自己胸口的疼痛有所缓解,她觉得嗓子疼,说话的声音也像是被匕首刺中,有些失真,泛着奇怪的音调。
“寡人很累了!”姬宫湦站起来,“有的时候寡人多希望能留在那个深坑之中,永远都不出来!你随寡人离开皇宫,知道廿七找不到你一定会着急,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寻找你,所以才要寡人在那种环境下要了你!只要不在这琼台殿内,你怀孕的几率就会增大,你早就洞悉到郑夫人一事,寡人会将伯服过继于你,你怀孕不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而是为了小产!只有这么做,寡人才会对你有一分歉疚之情。嫁廿七给郑伯友也是你日思夜想的,如此一来,你就有了郑国这个靠山,在后宫的女人之中就有了权势!”
褒姒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深深的吸了口气,“大王果然明察!所以大王今晚前来,就是为了拆穿褒姒的面具,怕郑夫人黄泉路上太孤单,所以要臣妾去陪陪她吗?”
姬宫湦拉住了褒姒的手,将她的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捏了捏,“后宫交给你打理,寡人就放心了。”他微微的笑了笑,“你的这盘棋,没有寡人,你也一样能下的很好,你的输也是一早就算计好的。”他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走去,褒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他走到门口,她忽然问了一句,“如果大王猜错了呢?”
姬宫湦的人顿在了门口。
“大王有没有想过,褒姒怎么能算得到你会宠幸我?又怎么能算得到你会利用我来保护郑夫人,从而将我推上风口浪尖?怎么会算得到郑伯会帮我?又怎么能算得到你会将廿七嫁给郑伯?怎么算得到我会大难不死,从重伤中苏醒过来?怎么算得到我们出宫就一定会跌落深坑?怎么会算得到宜臼回来杀害伯服?怎么会算得到我就这么容易怀孕?”褒姒看着姬宫湦一条条的罗列,她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从他的背后轻轻的抱住了他,“大王,从一个结果去推论一个带着阴谋的过程,实在是太容易了,大王若是要听,褒姒能一一说给你,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就像是一个个完美无瑕的故事,衔接的严丝合缝。可是,大王有没有想过?越是没有破绽的故事,才越是破绽百出。”
姬宫湦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进宫的事情是我向哥哥提出的,因为我在褒家没有容身之地,这和我要嫁给秦世子的原因一样,越是被自己的父亲捧在手上做掌上明珠,就越是得到主母的忌惮,处处受到家中老幼的排斥。大家问我进宫的时候惶恐不惶恐?我不回答,不是心虚,是因为我太惶恐了,以至于我什么都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我是褒姒,是个什么风浪都不会惧惮的女人,是个站起身护住一切的女人!不管大王心里怎么想,后宫嫔妃、朝中群臣如今都已经这么看臣妾了。大家问我后不后悔来了这宫里,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臣妾明明知道大王的不近人情、心系天下,臣妾还是爱上了大王,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明知前途荆棘,也执意要走下去。”
“大王说,倘若您日后负我,我也绝不会将这份怨迁怒于伯服之上,这话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剜着臣妾的心。臣妾可以大度,但是大王不该要求臣妾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没有感情。”褒姒的脸贴着姬宫湦的背,眼泪“簌簌”的向下滴落,“若非大王今日告诉褒姒你的心情,褒姒绝对不会向大王说这番话,因为臣妾害怕将一颗真心捧出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活该如此’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