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友的话一出口,宋伯的面色十分苍白,整个人在马背上也僵住了,半晌从喉咙中吐不出一个字来,他的眼神变得飘渺而虚无,瞧着远方。郑伯友见状,心中虽有不忍,可是想起褒后几乎要死于宋妃之手,又觉得宋妃之死也是罪有应得了,“宋伯?”他唤了一声,将宋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啊?”宋伯有些失神的转向了面前的郑伯友,“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去了的?”
“自缢而亡。”郑伯友的这四个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话音才落,宋伯的表情就变得扭曲和痛苦,“可是为了我齐宋之争的事情?”
“若是,求大王便是了,何苦自缢?”郑伯友回答道。
“那是为何?”宋伯只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捶打着马背,心中的苦涩溢到了口中,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就像是自己为自己的女儿上了自缢的绳索那般,女儿虽不是他所杀,却是因为他而死。
“大王本来已经答应了她,为齐宋之间斡旋,小儿也曾回传书信说过要为宋伯求情!只可惜……宋妃太傻了,竟然以为此事是褒后挑拨离间,要将褒后置之死地,在褒后的饭菜中下了剧毒,几乎要夺了褒后的性命。此事待褒后身体好转开始彻查,此事查到了宋妃,还未及提审她前往太宰宫中受审,她就已经自缢身亡了。”
“她……”宋伯震惊的看着郑伯友,“她怎么这么傻呢?”
“不管怎么说,大王体谅宋妃的一片孝心,娘娘也决定此事不再追究,便由她东宫中的几个悉人承担了责任,没有将宋妃意图谋害娘娘的事情公布出来。郑某知道,只因为下毒当日,郑某恰好在场;审讯当日,郑某也曾被提审过。”郑伯友向宋伯娓娓道来此事,宋伯的表情越发的难看了,最后躬下了自己的身体,趴在马背之上,整个人都像是因为痛苦而痉挛的模样,看着已经年迈的宋伯,郑伯友也只能摇头叹了口气,“宋伯以为,这场仗……您还要打吗?”
宋伯的身体在马背上颤抖了起来,郑伯友不忍揭穿他此刻的软弱,只能当是没有看见宋伯一般,慢慢的朝前行走。中途驻扎在了驿馆当中,第二日再上马,宋伯的神情已经好看了很多,“昨日多谢郑伯将小女的消息相告。”
“宋伯请节哀顺变。”郑伯友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
“是老朽害了小女啊!”宋伯叹了口气,“若非当日不听她的劝谏,何至于今日和齐国失了和气,罢了……罢了……这一世亏欠她的,只得来生再还了!”
“齐宋唯有停战,才能对得起宋妃的在天之灵啊。”郑伯友说道。
“我倒是有心停战,可是这齐伯纠结了附近诸位诸侯,要来讨伐我勾结楚国、意图撺掇大王之位的行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宋伯说道,满面的苦涩,“这场仗若是打起来,孰胜孰败,根本就是高下立判的!郑伯何苦总是对我苦苦相劝呢?”
“齐伯要的无非是一个面子而已,宋伯若是给了,齐国自然会退兵!”郑伯友分析道。
“我若是给他面子,谁肯给我一个面子呢?”宋伯反问道,心中这口气始终是咽不下去的,总觉得这是齐国的有意嫁祸,如今就是自己被人打掉了两颗门牙,还得生生的连牙带血的给咽下去,不能叫一声苦的。
“宋伯以为,大王还不够给你面子吗?”郑伯友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无比,言外之意就是这次宋妃谋害褒后,若是往大了说,姬宫湦都可以派兵前往陶城,以周朝大军为主帅,出兵攻打宋国,如此一来既不能叫齐伯讨了主帅中原的便宜,还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攻打宋国。
“罢了罢了……”宋伯低着头叹了口气,“还请郑伯向世子修书一封,就说宋某愿意亲自前往陶城向齐伯请罪,愿意奉上美玉一双算作是给齐国公子和郑世子的新婚贺礼!”
“宋伯客气了!”郑伯友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世子为在下斡旋多次,宋某是知道的!只是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才迟迟不肯向齐伯道歉的,如今能有郑伯为宋某从中铺路,大王又如此宽厚,我若是再不识抬举,只怕是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面,反倒是叫外人讨了便宜。”宋伯摇了摇头,他早前也接到了楚国的消息,熊仪忙于焦国被虢国灭了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因为他将大部分的兵马都囤在了宋国的边境上,以至于虢国攻打焦国的时候,竟然不能立刻赶到相助,待到大军抵达,这焦国已经是虢国手中的领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