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有啥过节吗?”二爷问。
“哪有啥过节,他不是本村的,村长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平时村里谁家,撂下剩饭剩菜衣物啥的,都过济给他。”
“那他为什么害你?”我问。
“就是这个才整不明白呢。”老八皱着眉头:“要说是无心的,这老瘸子除了和小孩子混,也不乐得跟村里人亲近。”
谁也不明白这老瘸子为啥这么做,而且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儿,他压根没出现。
“对了,老村长上哪了?”二爷突然问道。
王麻子疑惑地张望两眼,答道:“奇怪了,啥时候走的?招呼都不打。”
二爷也不往下问,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南山,只瞧见一片片烧胀的晚霞晕在山边,显得更加深沉。
晚上回到了南山,二爷生了篝火,用芋头叶包了几只鸡蛋,然后和上泥埋在火堆焖了。没办法,南山的水喝不了,只能干焖了。
“小七,咱们出来多久了?”火光映出二爷沧桑的老脸。
“一个多月了。”我答。
“想你奶不?”他问。
我心里一沉,长那么大第一次离家那么久,能不想家吗?
看我眼睛不争气儿地滚水珠,二爷摸摸我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二爷答应过你奶,不会让你出事儿的,咱们一定会回喇子山的。”
“可是今晚就是三天之约的最后期限了。”我说道。
先前为了救酒鬼老八,咱们跟阴神立下了三日之约,可是现在不仅线索全无,还节外生枝,整出一只旱骨桩。
二爷怔怔地站起来,望着南山后边儿的深潭,心思略显沉重。
柴火烧得只剩下了满堆的火星子,二爷拿根树枝掏出了两颗焖熟的鸡蛋。
还别说,混着芋头叶儿焖得挺清香,只是看到鸡蛋我有些反胃,毕竟下午掰开鸡蛋一瞧,里边儿全是红溜溜的肉钻子。
“吃吧,这玩意儿对你有好处。”二爷说道。
“有啥好处啊?”我问。
他也不答腔,掰开我的鸡蛋,然后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在了上面,笑眯眯地说道:“二爷给你加点作料,入入味儿。”
我半信半疑地朝蛋心儿啃了一口,结果咸得牙都快磕掉了!
“二爷,盐放多了!”我抱怨道。
“分量足着呢,差不离了。”
“那给你吃吧。”我往他手里一塞,今天本来就没喝水,吃鸡蛋还撒那么大一把盐,喉咙还不得渴冒烟儿了?
“你二爷血压高,重不了口。”他反塞到我嘴里:“吃吧,闹了一天,身子有些扛不住,你顺便给二爷捏捏。”
于是我囫囵吞了那只咸得掉渣的鸡蛋,伸出小手就给这小老头捏肩了。
二爷的身子板有些佝偻,两块肩膀硬邦邦地披着老茧,身上的皮肉很糙,黑星黄点儿的,看上去就像久旱之后龟裂的耕田。
“小七的手法越来越正了啊”二爷悠然地享受着,迷糊着小眼睛。
能不正吗?我都捏了你六七年了,我奶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谁让你是救过我命的二爷呢?
捏了一会儿,我问二爷:“十三穴都捏完了,够了吗?”
“还差得远呢?”二爷甩甩头。
我不大情愿地问道:“那得捏到啥时候啊?”
“啥时候手疼了,使不上劲儿了,这么着才算完事儿。”二爷乐呵地答道。
我闷气儿地把他一推,一屁股坐地上,甩甩酸痛的小手,敢情这小老头两天来心里憋屈,拿我寻开心呢。
迷糊地坐到了半夜,二爷抬头看了看半弯的明月,从地上圈起一条麻绳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小七,醒醒,别迷糊了。”他拍拍我的小脸。
“咋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
“晚上的焖鸡蛋,吃得噎呛吧?二爷带你钓东西去。”他笑眯眯地说道。
“钓啥?”我惊喜道。
“水猴子。”他一字一句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