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戴春林来访,璃珊赶紧吩咐铃兰帮她梳洗、换装。纵然腿摔断不得不坐在床上跟外男见面,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
屋子虽然简陋却是实打实的女子的闺房,戴春林一进来就觉着手脚没地方搁,两眼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他的拘束成这样,璃珊也觉着尴尬,“我腿摔断了动不得,唐突之处,还请戴公子见谅!”
“严重吗?可是疼的厉害?”心底的关切骤然出口,说完,他又暗骂自已废话。腿断了能不疼吗?
璃珊淡淡一笑,“已经不疼了!”
戴春林脸色一凝,刚想说疼就说出来别忍着,话到嘴边又觉着不妥。难道让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跟他撒娇喊疼不成?
虽然话没出口,他却莫名的心虚,“我认识一位治骨伤的名医,您要觉着方便,我请他来给您看看?”
柳少樘不请自来,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看着戴春林没完没了的啰嗦,在璃珊床前站了半晌,一句正事儿也没提,莫名就有点不痛快。
“不用你瞎操心,你有事儿说事,呆久了,有损洛姑娘清誉!”
戴春林益发尴尬,赶紧转身本想冲他施礼,可是被柳少樘斜眼瞧着,客套话憋在嘴里竟然说不出口,生生憋成一缕怒意。
不是因为柳少樘那种带着不屑的嘲讽语气,而是一种连他自已也说不清的情绪。
瞥见柳少樘头上代表着身份的双龙抢珠玉冠,戴春林怒意之下又多出一些无力。
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有生以来,这种即怒且无力的感觉,只在戴家老号破产的时候出现过。
彼时,大厦倾倒独木难支,数代人穷尽心力攒下的家业,毁于一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即无本事力挽狂澜,又无势力惩治七皇子这个幕后元凶。
眼下这感觉却是为什么?
他跟洛姑娘只是合伙做生意,洛姑娘的私事与他何干?他怒从何来?身为商人,早就习惯了达官显贵轻视不是吗,不过被清河郡王嘲讽一句,他怎么会心生不甘?
戴春林被自已绕糊涂了,瞬间愣在那里。
璃珊本来听柳少樘那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看见戴春林僵在那儿,哑口无言,还以为他被柳少樘吓住了,心里那股火便噌噌的往上蹿。
你赖在这里不走,还好意思说别人?到底是谁有损我的名声?再说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以主人自居了?
“戴公子是我的客人,我们有事情要商量,郡王自便!”
璃珊对柳少樘很不客气,戴春林莫名松了口气,看来外头的传闻不是真的。想来也是,洛姑娘这种端庄自持的好女子,怎么会做出勾搭男人的无耻勾当!
戴春林如释重负,柳少樘却瞬间黑了脸。细琢磨璃珊口中的‘我们’,柳少樘那张黑脸又挂了层霜。
臭丫头,你跟谁是我们?
他拿眼角余光瞥着璃珊,这发现璃珊为了见戴春林,很是打扮了一翻。
平时松挽的头发竟梳成整齐的迎仙髻,珠钗首饰一应俱全,鬓边还插了朵新鲜的杜鹃,红艳艳的,与微染胭脂的脸颊交相辉映,三分颜色也艳成了七分。
更可气的,身上还穿了件新衣裳,桃红色的偏襟窄袖绫袄,领口处绣着一圈柳枝,翠****滴。把微露出来的那截颈子,衬的如鹅脂般白腻。就连身上盖的被子,也换了床新的。
一帐明艳,丝毫不显病气。
柳少樘越看越气,姓戴的区区一介小商,你至于这么费心吗?
他正暗中磨牙,却听璃珊又提高声音,道:“郡王请自便!”
“自便是吗?这可是你说的!”
柳少樘呵呵一笑,两步走到窗前,往他坐习惯的那把椅子上一坐。
手一挥,很是大度地道:“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
混蛋阿!你装什么傻?你们家‘自便’,是自已随便呆着的意思?
璃珊险些抓狂,怒虽怒,却没再开口撵他。一来柳少樘肯定不听,她说了跟没说一样,反倒给自已添堵。二来则是怕柳少樘,信口开河伤着戴春林。
戴春林虽是商人却一身傲骨,要是无缘无故被柳少樘那个大毒舌挤兑,憋屈出个好歹,那才叫无妄之灾。
璃珊咬牙把柳少樘当摆设,转脸请戴春林落座,“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戴春林到底也算经过风浪,在柳少樘的注视下,虽然无法像璃珊那样淡然,好歹也稳住了阵脚,从袖子里抽出一卷文书,笑道:“我来给洛姑娘送合股的文契!”
铃兰赶紧接过来,还没等递给璃珊,就听柳少樘‘嗤’的一笑。
“怪不得戴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原来是因为戴公子事事亲为阿!”
生意好会弄到找人合股的地步?这简直就是往人伤口上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