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又得找新的草地了。在草木都枯黄的冬天,要每天找到一块能供牛儿们吃的草地,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刘春红回到家,拴好牛,然后劈柴、烧火,煮了一锅水,下了一把面条。一根根淡黄色的面条在大铁锅里翻滚、沸腾,犹如一根根细细的黄丝带。
她拿出两个缺了口的空碗,放上猪油和酱油,再捞起煮熟的面条,放进两个碗里。她依然习惯性地给丈夫那一碗多放了面条和猪油,然后从碗柜里取出一双筷子,端起面碗,给李贵发送过去。
李贵发正在边看电视边抽烟。看到老伴端了一碗面条过来,没好气地说:“怎么又吃面条?家里就没有什么好吃的吗?”
刘春红叹了一口气,说:“我一早上又是喂猪又是放牛又是去菜地浇粪,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把吃的给你弄好,我还要去洗你的那两大盆衣服和床单枕巾,你就将就着吃点吧。
李贵发皱着眉头,接过了面条。
把面条递给李贵发后,看着老头子那张浮肿流脓越来越严重的脸,有些心疼,刘春红忍不住抱怨起来:“唉,老了,干一点活就累得不行,要是承业在身边就好了。”
“你说,当初我们辛辛苦苦、省吃省用攒钱送儿子去读大学,到底有什么用啊?挣的钱也不比那些读不了书、去外面打工做生意的小子们多多少。”
“隔壁李二娃去城里做两年生意,回来翻新了老房子,娶个邻村的媳妇,天天守着爹妈照顾爹妈。”
“人家媳妇也孝顺听话,不像咱家娶的这个祖宗,请她带娃的时候,顺便来照顾一下公公婆婆,她都不肯。她现在不工作不做事,全靠咱儿养。
“你病了这么久,儿媳妇也不来看一眼,连个关心的电话都不肯打一个给老人,也不知她父母是怎么教育她的。”
“咱儿子当初就不该找城里的丫头,如果找的李燕那孩子,那该多好啊?起码李燕这丫头,心善知道心疼老人。这段时间,她来看望你多少次了,又是送药又是送东西的。”
李贵发扒了两口面条,听着老伴的絮叨,心很烦,他把还剩大半面条的碗往桌上一放,闷声说:“我吃饱了。”然后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来。
刘春红看老伴不高兴,就及时收住嘴,不再说什么,端起李贵发剩下的半碗面,去厨房旁,倒给猪吃。
干了一早上的活,刘春红感到又累又饿。她自己也下了一碗面,面条里没有放什么作料,她从来不是一个对生活要求高的女人,在面条里加了点酱油和辣椒,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然后,她将脏碗脏筷放进煮面条剩下的半锅水里。
这样的水还有热度,又带碱性,能去掉油污,用这种水洗碗,可以省下洗洁精的钱。当然,刘春红从来不用洗洁精,嫌贵。
煮面的水如果还不能去油污,她就抓一小把洗衣粉洗碗。洗衣粉比洗洁精便宜多了。
洗完碗后,刘春红把一大堆衣服、床单、枕巾放进竹背篓里,向河边走去。
天气很冷,风呼呼地吹过,河水冰冷。
刘春红把衣物放进河水里使劲地揉搓着,用棒槌敲着,她的手被河水冻得又红又肿,十指钻心地疼,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