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听坚持要带孩子回北京。李贵发和刘春红都默然不语。回到阁楼上,李承业问苏小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走?苏小听一再说明是她不习惯农村生活,没有别的原因。
第二天,知道儿媳妇去意已决,刘春红用家里的小石磨做了一些豆腐,抹上盐,用烟熏好,装进一个编织袋子里。
然后又将一块肥肥的腊肉也塞进袋子,还有几瓶她自己做的水豆豉和腌菜,让儿媳妇给亲家带去。
李贵发咳嗽着,将几瓶别人送他的麦乳精和牛奶,也塞进袋子里,给孙女吃。
苏小听看着这么大一个装满东西的编织袋,愣住了。
她再三推辞,推辞不掉,只好吃力地接住了,放在车上。
李承业发动汽车,苏小听跟公公婆婆挥手道别。挥手中,李贵发流泪了,眼泪顺着溃烂的脸部皮肤滑落下来,滴到地上。
苏小听呆住了,她知道公公是舍不得孙女。
可逃离这个环境是她此刻心底最深的呼唤,内心的恐惧和忐忑,让她无法劝说自己留下来陪老人。
李承业也看到了父亲的眼泪,默默地开出一小段路后,停了下来。
他对妻子苏小听说:“爹不舍得你们走,他时日不多了,你就委屈一下,带着孩子留下来,陪两个老人几天好吗?你差什么东西,我给你买来。我求你了。”
“不,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北京。”苏小听坚持地表明态度。
她实在不想呆在这种落后闭塞的环境,再多呆一天,她都会疯掉。
李承业没有再说什么,又发动了汽车,继续前行。
苏小听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察觉,丈夫李承业此刻的眼里,已经满满的,全是怨气。
因为李承业还要赶回工地工作,所以他只能送苏小听母女到贵阳火车站。
苏小听背着、拎着大包小包,还要牵着一岁半的女儿,吃力地挤进人群,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那个放满了豆腐、腊肉、咸菜和麦乳精的编织袋,被交了高额的托运费。
真是豆腐搬成了肉的价格。苏小听无奈地想。
她买的是一个软卧下铺。
对面下铺和上面两个上铺全是单身男人。
苏小听自从当妈妈后,成熟了很多,那一颗娇羞的少女心,早已不复存在。她坦然地放好行李,带着孩子来到自己的床边,对那几个正盯着她的男人,微笑得体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她给孩子倒了点水,削了个苹果,轻声细语地给孩子讲故事。
肚子有些疼,她知道她的慢性肠炎又发作了,需要上卫生间。
可是孩子行李一大堆,她去了卫生间,谁又来帮她照看这些呢?能忍耐一时,且忍耐吧。
窗外,景物一晃而过、不见踪影,正如这时光飞逝、岁月流转,再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当初为了爱情她义无反顾,毫不考虑任何现实条件选择了一穷二白的他。房子、装修、电器自己全盘付出,甚至牺牲工作回归家庭带孩子都不曾计较得失。
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网络、一张舒适的床、一个卫生间,不顾爱人的苦苦乞求,当了逃兵。
爱情,最终敌不过婚姻的油盐柴米和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