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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烽火暂熄

付杭提刀定住,遥遥望向放低身姿潜入山隘口消失无踪的身影,握着剑柄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他收回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张了张嘴,寒暄的话却说不出口,只能顿了一下,同脸色惨白的鄢渡秋轻一点头。

鄢渡秋坦荡荡地抬起没中箭的胳膊,铆劲儿在付杭肩上拍了一把,“许久不见啊。”

他们这群年纪相仿自幼长在京中的公子哥,大多都是受着鄢老将军的遗孤鄢渡秋庇护着长起来的,年幼时的情义埋下种子,时隔许久才泼浇了一捧鲜血破土而生。

一朝分别,相差有如天壤。京城中的暗流涌动也是鲜血淋漓的,但却远不及沙场浴血来得劈头盖脸躲闪不及付杭一路率军疾行,从刀光底下疾驰而过,看见遍地暗红血泥,陡然生出一种朝中众人皆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厌弃感。

付杭这才能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是啊,鄢大哥,京城别后,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山隘口城楼高耸,关口城门侍卫巡视尚未成序,门口当值的队长撑着长枪,踮脚往远处眺望,有些心神不宁地跟身旁巡逻回来的兄弟闲扯,“赫里将军以前可从来没带过这么大阵仗,这么一股脑儿的往前冲能行吗?”

身旁的兄弟压了压嗓子,含混道,“可别瞎说……”

“这不是没人吗……大帅也是心宽,都不来督战”队长歪了下肩膀,“听说了吗?闻戡都被抓啦!保不齐过两天,兄弟几个就得到广宁府的城门楼子上守门儿了!”

他身旁的兄弟这回没应声,反倒低低地笑起来,队长听他诡异的笑声听得发毛,转头瞥了他一眼,视线先落在他染得到处都是血的铠甲上,眉头骤然拧紧道,“兄弟,你哪儿伤了?快快快……来人!”

正此时,远处一传令官高举令旗飞驰而来,嘶吼道,“报!有两队人马来路不清,已从侧翼潜至关”

只见一箭簇瞬时如蛇般穿过了他的喉咙,传令官一言未尽,余下的半口气便彻彻底底的被封在了他的喉底,随着战马嘶声凄厉,匿于遥远的拼杀声中。

关口城墙根底下的巡卫队长顿时瞠目,他当即转头想要招呼兄弟接令传信,孰料甫一扭头,便见一柄匕首抵在他颈侧他猛吸了一口气要喊,视线稍错,落在了刚巡视回来的兄弟身后侧,看见倒地的尸首蓦地惊惧惶然,然只一瞬,匕首便无情地从他颈侧狠狠地划过。

金吾卫做暗杀的功夫比当兵打仗的来得巧妙,直接一刀断了喉管,连一声微弱的呼喊都没有。

城楼之上的一名奴儿司卫兵轮换了一遭,不放心地顺着城墙往下一瞄他听见一声细锐风声,未等琢磨出是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动静,一支仍沾着血的箭便径直没入他的眉中。

卫兵闷哼了一声,脑子一瞬倒还清醒,可却觉得陡然间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恍惚间从城楼之上倒栽下来,脑浆鲜血迸裂横流。

金吾卫远远地看见为方便伏击匿在一棵树后的肃王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甩了甩接连拉满弓箭被勒划得血红的手指,又朝他勾了勾。

他松了松肩,挺拔地立在那儿,舔了舔后槽牙,几乎从骨子里迸出嗜血的阴沉冷意。

金吾卫看见他冷漠地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杀上去,所有通风报信的传令官,一个不留。”

鄢渡秋在得知肃王前去探路事,便猜到这混小子不会只单单探听个情况就能善罢甘休奴儿司这次并非万事俱备的破釜沉舟,他们没揣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之心,后方支援断裂,与其说是盲目自信,倒不如说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一个两面倒的细作横亘在两军交战中间,双方领军之将但凡长了脑子,都会保留退路。这退路中间的漏洞即是战机,肃王怎么可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不钻进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鄢渡秋没多解释,只是触了下还插在他肩上的箭头,“嘶”了一声,低声道,“奴儿司驻扎的营地离山隘口很近,殿下即便把所有传令兵堵死在这儿,营地那边也很难做到毫无知觉……殿下现在带了一队人马去偷袭夺回关口,还……跟我下了军令状,一旦奴儿司压过来,他那边至少能拖延两个时辰。”鄢渡秋吞咽了一下,久未进水,嗓子里火辣辣的疼,“付杭,你同我带兵压在奴儿司精兵背后偷袭,能灭多少灭多少,务必把他们逼到闻戡都提前埋设的包围圈里闻家军火铳火箭管够,合围势成之后,你我二人务必赶在关口扛不住之前回来支援殿下。之前闻家军消极怠战我做不了主,但如今战况山隘口这关,决不能再失守。”

付杭僵了片刻,嗓音一抖,沉声问道,“殿下留了多少人守关口?”

鄢渡秋皱了下眉,似乎觉得他这一问话里有话。他犹豫耽搁了片刻,正要开口回问,便听耳畔“咻”的一声,一支铁箭尖锐作响,钉在两人脚边,箭头并着半支箭,悉数没入土中,箭尾系着布条,血书道:燃烽火,静候佳音。

赫里自认一往无前的驭马冲至半路,稍缓了几步的功夫,便收到了侧后方有闻家军偷袭的消息。赫里年轻浮躁急于求成,妄想举兵压制广宁府,先下一城同兄长邀功,对此敌情置若罔闻,只冷哼了一声,骂闻家军是秋后的蚂蚱,胡乱蹦跶不了多少时日,末了只遣派了一个营的兵力支援后方速战速决,不管不顾地往山林里冲。

谁知,万余人马半数刚疾行至树林山谷,众人的眼眸便被骤然漫天的火箭火铳灼得通红。

上万玄甲泛着寒光,无声无息的从山林灌木后凭空冒出来,威压而下,怒吼震天。

漫长的一个昼夜,奴儿司两万敌军被困杀俘虏,血光漫天遍野燃而不烬,山隘关口砖墙泣血,退奴儿司敌军于关外十里,威慑敌众万千,遣使相商。

肃王把那一见他就腿软哆嗦的使臣一脚踢给付杭让他应付,他自己磨着牙根儿坐在关口城墙底下捯气儿。

闻家军的小军医手上没个轻重,一条胳膊活生生被他捆成了根儿棒槌。

诸允爅不耐烦地咋舌,抬眼一瞧这小郎中红通通的眼睛里包着泪,只好反过头来谴责自己态度不对,挥挥手把人赶下去了。

闻戡都正巧撞上肃王没着没落的想给他肚子里这点儿邪火寻个去处的空档,假模假式的顶着天边儿鱼肚白底下的寒露,拎着满脸愤懑的赫里,赤膊负荆请罪来了。

诸允爅瞥了他一眼,忽然生出几分对于闻戡都坚持不懈逆流顶风给自己找茬儿的佩服之情。

对于这么个专注于找骂的闻副都统,诸允爅实在是懒得搭理。他随手甩了玄甲,视线落在一脸嫌弃地押送闻戡都前来请罪的岳无衣身上,扬起脖子,对跪在地上这俩混账视而不见的拍屁股走人,找重伤晕倒九死一生的鄢渡秋玩儿去了。

付杭尴尬地看着肃王殿下把光膀子的闻戡都晾了小半个时辰才溜达回来,紧接着又劈头盖脸地砸了一堆问题过去。

“人头数清了吗?漏网之鱼抓了吗?这会儿负荆请罪有用吗?回头瞧瞧你身后那一堆战死兄弟的尸体,你说你这会儿找我请罪是什么意思,让我可怜你吗?”

闻戡都被他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原本不该损兵折将至如此境地的血战,被闻戡都一个为求自保的计策搅和得血光冲天,这些话本该让他回京城自己领悟,可诸允爅多少有点儿绷不住以少胜多的仗不是人打的,倘若奴儿司埋的是一招死棋,鄢渡秋撑不到援兵赶来,他肃王天大的本事也很难扭转局势。

肃王眺见金吾卫一队人马正欲遣送奴儿司敌军几名小将领向南收押,他吹了声口哨,唤得为首那匹战马扭转身子,朝着肃王踏了两下马蹄,欢愉的拽着身后的一串儿蚂蚱在他跟前停下。

这金吾卫呆了片刻才从马背上翻下来,“殿下有何吩咐?”

肃王眯了下眼睛,“这几个都审了吗?”

金吾卫愣了片刻,下意识地转头去找付统领,一张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没人让他干过这事儿。

肃王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没追究,晃晃悠悠地绕到马屁股后面的一串儿蚂蚱旁边,不紧不慢地等着这几根硬骨头站稳,又挨了几杖跪好,这才眯了下眼睛,沉声说道,“几位英雄应当知道,你我这一仗打得惨烈全都是因着吃了细作挑拨的亏,旁的我不多问,就两件事儿,一来诸位最好回忆一下,对那细作之事究竟知道多少,二来为免麻烦,诸位待会儿自报一下家门,把带兵多少,活着的死了的一个不差的说清即可……不然倘若漏了个什么滑手的泥鳅,这日后再一时想不开当了细作,我还得再大张旗鼓的审一遍。诸位有所不知,本王脾气不好,届时万一心血来潮玩儿个什么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不大好看。”

行伍出身大多死鸭子嘴硬,听得肃王所言心里虽然哆嗦,但也都梗着脖子强撑一口气,更有甚者还不要命地啐了肃王一口,一脸慷慨就义大义凛然的表情。

肃王没工夫跟他扯淡,指尖直接一横,岳小将军眨眼跃至那不成体统的敌军小将身后,虎纹匕首抹过去,优柔寡断的要了他的命。

先切颈侧再封咽喉,这么个惊天动地杀鸡儆猴的法子历来狠毒有效。颈侧血脉如注般喷了旁边的人满身满脸,温热黏腻的腥红霎时激得他汗毛颤栗,喉间咕哝了一声,转身呕了满地。

肃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想死直说,诸位俊杰想要忠肝义胆本王绝不拦着但若是不想死,最好还是老实报备,若有差池,错一处断一指,不够剁的那就挖肉剔骨,诸位大可试试。”

串儿上的蚂蚱一个接一个的崩溃哀嚎起来。

岳小将军收到肃王递来的眼色,奉命把这一串儿蚂蚱拖到五步开外的位置,刀刃划割血肉筋骨的声响隐隐约约钻进耳朵,饶是闻戡都也忍不住惊恐的猛一哆嗦。

肃王这会儿才有空闲仔细打量着这位把乘胜追击玩儿成打群架的将军赫里。

少年英豪,有勇无谋,毛都没长全就敢带兵虽然肃王在这一点上没什么资格损人,但当年他可没这么浑,敢拿两万人的性命毫无章法的下了赌注。

赫里从小在军营摸爬滚打起来,胆识自然不逊,他见这耀武扬威的肃王正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耳畔听着不远处一声声哀嚎,心中更是愤懑不平。他索性拔直了身子,怒视着肃王,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眼神简直气得冒火,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他的血肉。

肃王看着他这副模样,忽而就恍惚像是看到了东海时的自己,他不咸不淡的哼笑了一声,“你这是……有话想说?”

赫里毫无意义地撑着自己宁折不弯的骨气。他蔑视着拖了把长条凳子坐下的肃王,背后猛挨了几杖也岿然不动,直等一旁的金吾卫冷着脸上前将他摔翻在地,他才咬牙切齿道,“素问肃王殿下威武英勇……看着也没比我年长几岁,竟然如此狡猾狠毒,屠我万余将士,竟连降敌战俘都不放过!”

“都是拼死拼活喊着要杀我的,我凭本事抓的,这算哪门子战俘?”肃王清浅一笑,眸子里阴狠地晃了一瞬,“赫里将军难不成是想跟本王讲道理?”他歪头看了眼闻戡都,“闻副都统,本王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吗?”

曦光里迎风摇曳的残枝在肃王的眸子里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他上阵之前的泰然仍在,却拢上一层又一层血气弥漫的寒意,两厢交叠之下,唇边那点儿温和的笑都染上了狠厉的杀意。

闻戡都吞咽了一下,垂眸不敢吭声,赫里周身汗毛竖起,与头狼狭路相逢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瑟缩着躲闪着他的眼睛。

赫里沉默良久,逞强道,“你别以为我会怕你!奴儿司数万人马随时都会冲过来,一举踏平你这山隘关口!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细作献计促成的一次发兵,如今惨败无归,你觉得赫察还有胆量以身犯险吗?”肃王轻飘飘的在赫里头上扣了一顶没人理没人疼的帽子,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正擎等着赫里或恼羞成怒或自暴自弃的嚷嚷出来点儿什么蛛丝马迹,也免得他在这儿捕风捉影。他惋惜地咋舌,“既然赫里将军如此风骨,那本王便成全你届时砍了阁下的头颅挂到关口城楼上去,你正好可以瞧一瞧,你的好兄长有没有胆量替你报仇雪恨。”

赫里瞠目,心中陡然烧起一片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你们哪儿还有气力迎战!我兄长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肃王脸上笑意渐深,“你怎么知道我没派人去调兵呢?”

赫里彻底怔住,失声喊道,“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在内讧吗?!”

肃王抬眼瞥了眼登时皱起眉头的付杭,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赫里,“谁告诉你的?”

赫里总算从肃王口中若隐若现的端倪里扒拉出细作吃里扒外的恶心嘴脸,他咬牙切齿道,“乎噶尔这个混蛋!他两厢挑拨到底是要作甚么?!”

肃王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赫里将军看样子是知情了?”

赫里有些猜不透,这个肃王究竟知情多少,又想从他这儿知晓些什么,他耷拉着眉眼,不再踌躇,“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肃王俯身,从闻戡都的背后抽出一根带血的荆条出来,轻轻在赫里的脸颊上点了两下,“很简单,就是想知道这个乎噶尔撺掇奴儿司发兵的始末……”

赫里磨了磨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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