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安稳地行了一天,张若鸿在秦琴母女的照料下也得以好好休息了一个白天。
海风不大不小的刮了一个白日,伴着时不时的雨。
夜,再次降临。
此时三更将过,天色深沉。
海上的夜总是变幻莫测的,子时的天空中不知何时起聚集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黑色的云团越聚越厚,便开始下起大雨来。云层中似乎有电光闪过,也隐隐听得见隆隆的雷声。
风浪越来越大,浪花拍打着船身,越来越狂躁的风将客船甲板上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激荡的海水里,连客船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倾。
“海啸来啦!都起来!海啸来了!……”船上突然响起一阵急急的嘈杂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船舱里的三人听见响动也都起来了。
秦琴穿上衣服先出门去看,慕容清和张若鸿也起身穿衣服。
甲板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晃动,人在上面都险些站不稳。雨来得又急又大,空中雷电交加,一道道闪电亮起的瞬间,能看见船前一个高过一个的浪头。
“快、快,快去掌好舵,从这风浪中心开出去!大家不要乱!”船上的人见这情形开始乱成一团,客船老板和伙计忙着掌舵疏散。
“娘亲,这是……”慕容清来到甲板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害怕的问道。
张若鸿也来到甲板上,看着眼前可怕的场景,心里微微发怵。
“清儿,阿虎,别怕,只是起了浪……”秦琴开口道,想安慰一下看起来很害怕的两个孩子,但她自己心里也有点不安——这场风浪来得太猛了。
雨越下越大,浪越来越高,船也越来越晃,甲板上不知何时被倒灌进了许多海水,人们在船上吵吵嚷嚷。
夜空中电闪雷鸣,桅杆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直直地倒下来砸在甲板上,巨大的重力生生在船身中间砸开了一个大口子,海水便从那砸开的口子里涌进来,灌向船舱。
船要沉了。
船上,人们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海里,浪猛烈地拍打着船身。客船已经明显摇摇欲倾。
“快,大家赶紧拿上自己的东西!船已经要沉了,我们换救生船!大家不要慌!”
船长一边安抚着人群,一边让伙计将救生的小木船放下,准备叫大家弃了这艘大船逃生。
突然,又一个大的浪头迎来,船身猛地晃了一下,慕容清脚下一个不稳,栽倒在地。甲板上都是水,海里来的,天上来的,在床上形成了浅浅的水流,小小的慕容清来不及起身,便顺着船身倾斜的方向滑向了那被砸开的深口。
“清儿!”
“清儿!”
离得稍近的张若鸿见状纵身一扑,及时拉住了慕容清。他奋力地扯住慕容清,拉扯间,却没注意自己腰间的玉佩松落滑向那个裂口。
秦琴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扶起两个孩子,然后顾望了一圈周遭的环境。风雨越来越大,客船不知何时已经被卷进了风浪中心,被闪电和海浪击打得千疮百孔的船身显然已经撑不过这次的海啸了。
三人急忙回船舱。也不知道这场海啸能不能平安度过,秦琴来不及收拾东西,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和药物,张若鸿则是将自己的剑和包袱先紧紧地绑在身上。
乘客陆陆续续上了救生船,秦琴他们也上了其中一只。
可海浪却没有半点消停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这时,一个大浪迎头而来,海水激荡间,不远处那刚刚接满了人的小船瞬间倾覆。
浪没有停,一个一个浪头争着掀起。又一个浪打来,将秦琴他们所在的这艘小船倾覆在了海浪里。
“救命啊!来人救救我啊!”
“救命啊!我不会水!唔……”
“娘亲!”
“清儿!阿虎!”
一船人随着小船的倾覆也都落在了海里,一时间呼救声、风声、雨声和海浪声在耳边吵吵嚷嚷,还有那灰暗的天色和四面八方的海水,让人瞬间仿佛置身于地狱。
好在秦琴的水性还不错,落船时三人离得也不远,她很快就找到了两个孩子。三人刚刚拉在一起,就又有一个浪迎来,差点又把他们迎头淹了。不幸中的万幸,随这个浪而来的还有一块木板。秦琴努力抓住了这块在海中漂浮着的大木板,奋力将两个孩子托上木板。
三人将将稳定住木板,刚喘了口气,又一个大浪打来,却是客船的船身被浪一掀,整个翻了过来栽没进了海里。
随着客船的倾倒,一波海水用力的拍向四方。
秦琴身子半浸在水里,两手死死地抓住木板的两端,背朝着浪打来的方向,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张若鸿见浪袭来,一边护住绑在背上的剑和包裹,一边伸手紧紧地圈住慕容清。
随着水浪而来的还有客船上碎裂的木头和铁钉之类,在浪的作用力下扎进了秦琴的后背,血渗进夜色下黑暗的海水里,看不见痕迹。
木板载着三人,随着那波浪的力量,被推向远处风浪渐小的地方。
“大家……都没事吧?”幸运地被推离了风浪中心后,不去在意背后的伤,秦琴先是开口问向两个孩子。
“没事……”慕容清弱弱地回答道。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经过方才那样一场可怕的灾难,她仍心有余悸,虚弱地趴在木板上。
秦琴见状,深深地锁着眉。背上的伤口不知是什么状况,只能感觉到冰冷的疼痛,她抓着木板的手指已经开始泛白,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渐渐流失。
风雨仍在猖狂的呼啸,他们虽然不在风浪中心,但在这被黑夜笼罩的海面上,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就算她能撑得住,可这两个孩子……
“琴姨!我好像看见那边有陆地!”秦琴的思虑突然被一道兴奋的声音打断。趴在木板上的张若鸿借着一道闪电的亮光似乎看见了不远处的岸边。
“好,那我们赶紧向那边划过去。”
“嗯!”
秦琴还浸在水里,推着木板向张若鸿所指的方向游去,两个孩子坐在板上,也在助力划水。
不知道游了多久,就在秦琴快要脱力晕过去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岸边。那是个海中小小的荒岛。
“娘亲,我们到陆地了!”重新感到脚踏实地的安心,慕容清开心地喊道。她从木板上下来转身去看秦琴,却发现秦琴苍白着脸色坐在水里,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娘亲!”慕容清一下慌了,张若鸿见状也急忙去扶秦琴。
当慕容清碰到秦琴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身子,看见她背后扎进肌肤的碎木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娘亲……”
“清儿,别担心,娘亲没事。”秦琴虚弱的开口道,“现在,现在我们先找个能避风安身的地方吧。”
“清儿,琴姨说得对,我们先扶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给琴姨取暖上药。”看见眼前这个方才拼命护着他们的妇人,张若鸿的眼眶也湿了,心中满是感动。
却又不知怎的,多了一丝哀伤。曾经,也有人不要命地护着他,为了让他活下去,自己去引开敌人……
心突然一疼,张若鸿甩甩脑袋,甩开那翻涌的情绪,和慕容清一起架起秦琴往岛里走去。
荒岛不大,一看就没有人烟。可他们也不敢深入岛内,只在外围地方活动。大概福祸相依,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一处可以安全栖身的山洞。
秦琴撑着伤痛,和张若鸿在一旁生起火,而后慕容清扶着秦琴坐下,一边让她靠近火堆取暖,一边帮她清理着背后的伤口。
方才海啸来得太急,秦琴匆忙拿上的包袱里也就只有几件衣服,金疮药和些许银钱。衣服湿了,金疮药好在是用瓶子装着的,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