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路蜿蜒向北、远望无边,离路不远处有一小县,名为临县,这里是前往汴京城的交通要路,来往之人多在这里的客来酒馆打尖。正当午时,酒馆里坐着三三两两几桌客人,几人正围在一桌听一名老者闲谈。老者对一中年汉子道:“听说你是数月前从北边逃难而来,传闻边境之处近年常有辽人侵犯,见财便抢,逢人便杀,可有此等事情?”中年汉子端起酒杯深饮一口,叹道:“确是如此,我原本是边陲之地的一个的农户。近年来连年干旱,养家糊口已是艰难,朝廷赋税几次增收,又有辽人时而作乱,不得已只好背井离乡到他乡谋个生计。”老者微微叹息道:“却不知当今这大宋疆土之上哪里才是好的去处……”
“如此民不聊生莫非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民做主?外敌来犯又怎能任其我大宋疆土之上为所欲为!”说话之人乃是一名青年书生。言语之间,这书生已踱步至老者桌前,叹道:“自澶渊之盟至今已尽百年,虽为盟约却要年年上缴岁币。如今朝廷腐败,佞臣执掌朝权,想要收付幽云十六州恐怕是再没指望了。”那老者微微点头,随即说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想来定是个有学之士,请入座共饮一杯如何?”那书生也不推辞,侧身坐在了老者一旁,他拿起酒壶为老者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说道:“学生姓王名桓,前往汴京途经此地,看老丈言谈应是当地人士,敢问尊姓?”老者眯眼看了看王桓,言道:“老朽姓许,居于此地。这临城乃是去往汴京的必经之路,常有进京赶考的学子途经此地,莫非王公子也是如此?”王桓尚未应答,却听一侧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鼾声。众人寻声观看,见一身形健硕的大汉伏于一张桌上,身着粗布单衣,长着一头异于常人的红头发,桌上酒碗散了满处,鼾声如雷正沉沉入睡。老者看了一眼那红发男子向书生言道:“此人姓刘名唐,自幼便没了父母,和老朽一样都是这里的常客。”王桓点头言道:“学生前往汴京正是为了此次科举。数日之中一路见闻实多,沿途各地灾荒四起,百姓苦不堪言,不见朝廷救万民于水火,反倒是州县府衙以各种名目搜刮民脂。只盼此次科举可以金榜题名,我若能谋得一官半职定当竭力造福百姓。”老者闻听此言频频点头,拿起桌上酒杯言道:“年轻人有此志向实乃百姓之福,老朽先饮此杯,望公子此次科举能够状元及第。”
众人闲谈间门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其中一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尚未走进酒馆便大喊道:“店家!准备一坛上好的白汾老酒,二斤卤牛肉,要热乎的!”门帘一掀三个官差衣着的男子迈步走进酒馆。酒馆掌柜眼见来的是官差,赶快笑着上前招呼:“几位官爷里面请,酒肉马上备好!”带头的一个官差“嗯”了一声,向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找一张没人的桌子大刺刺的坐下了。另一人向掌柜喊道:“快点啊,兄弟们赶了几十里路,饿得要死!”随即招呼同伴一起坐下了。众食客见来人是官府中人便不再多言,酒馆中一时安静了许多,唯有那红发男子的鼾声显得更加响亮。不多时,店家将一盘刚切好的卤牛肉和一坛老酒端到了官差一桌。那为首的人显是饿了,抓起牛肉便开始嚼了起来,同伴将酒坛打开给三人分别倒了一碗,端起酒碗向带头官差说道:“司空大哥,这趟差事全凭你极力推荐才能借机出京转转,这碗酒兄弟我敬你!”说完将一碗酒一饮而尽。那姓司空的名叫司空桀,他哈哈一笑,端起碗饮了一口,说道:“孔老弟这话就见外了!从汴京一路至此实是辛苦,好在此处已进了汾州地界,明日应该就可交差了。”那姓孔的官差低声问道:“大哥可知晓此次的差事因何如此重要,一封书信竟要咱们兄弟三人一同护送?”司空桀收起脸上笑容,嗔道:“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梁大人交办的事情,你我兄弟只要全力去办就是了。”那姓孔的连连点头称是,端起酒坛又将司空桀酒碗满上,一不小心酒水溅了许多。司空桀见他神情紧张,笑道:“眼见大功就要告成,事成之后那汾州知府要是懂事些,少不了打赏几个辛苦钱。等回了汴京,大哥我也带你们去那风月楼长长见识!”说到这里三个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司空桀等人边饮酒边聊一些风花雪月之事,不觉间声音渐大甚是嘈杂。忽听角落里一声大喝:“哪来的鸟厮,吵了爷爷的清梦!”三人微感差异,一直不曾言语的官差刚要出口呵斥,却见角落一桌站起一个彪形大汉,满头赤发、一身酒气、正怒视着自己。那官差不禁有些心虚,但官差哪能受此奚落,他鼓着勇气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是何人!几位官爷在此、在此谈论正事,与、与你何干!”
那红发男子便是老者所言的刘唐。此人自幼无父母依靠,全靠乡里接济才慢慢长大成人。因他相貌古怪年少时常受人嘲笑和欺压,后来终于偶遇高人中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刘唐生性最痛恨那些欺凌百姓的官差和富人,他也曾因为乡里抱打不平吃过官司。刘唐见吵了自己好梦的乃是几名官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那官差喝道:“你刘唐爷爷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整日作威作福的鸟人!没来由的吵了爷爷的清梦,是不是要找一顿好打!”那官差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之人,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见他脸气的通红,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这厮竟敢、竟敢如此无礼!难道想吃官……”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忽的一个黑影飞来,“啪”的一声在额头上撞了个粉碎。那官差“啊”的一声惊呼,只感一阵剧痛,头上鲜血直流。司空桀见状惊问道:“王兄弟,你没事吧!”转身向刘唐大喝道:“你这贼人!这可不是要造反了吗!”说着“刷”的一声抽出了单刀,另外两名官差也纷纷抽出单刀将刘唐围在一旁。
事发突然,一些怕惹上事端的食客都赶快起身离去,剩下的也纷纷闪在一旁。酒馆老板见状不敢上前劝阻,只是缩头躲在柜台后不住轻声吆喝:“不要打!不要打!各位爷可不要打啊!”
刘唐一时鲁莽,出手伤人后酒劲略醒,定睛观看眼前的三个官差,正对自己的一人年龄最长,看上去有三十来岁,长得獐头鼠目、留着一撇小胡子、脸上斜着一道长约寸余的刀疤,此人手持单刀蓄势待发,似是带头之人;右侧一个长得精瘦黝黑的人、身材不高却很健硕;另一个人额头还在冒血,身材较胖、圆脸小眼。以刘唐的武艺根本不将这几人放在心上,但以一敌三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全神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姓司空桀一个眼色,那精瘦的官差大喊一声便举刀攻了上来。刘唐顺手抄了一条长凳,呼呼两下将精瘦官差的刀挡了开去,随手挥舞了几下将另外两人逼得更远了一些。那胖官差顾不上额头流血,一心想要在同伴面前找回面子,是以频繁上前夹攻,但两名官差武功平平都不是刘唐对手,不仅没伤到刘唐半分,还几次险些被板凳砸到。刘唐身大力沉,此时酒也醒了许多,越打越是尽兴,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连连呼喝着将二人逼得唯有招架,酣战之余却忽略了另有一人在一旁伺机待发。那司空桀甚是心机,只见他贴着墙边不声不响慢慢摸至刘唐身后,猛然间单刀向前一递,直向刘唐后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