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孟冬站在门边垂首,长剑配在她身侧,映着月光,剑鞘都愈发森寒。
“孟楚后日便能回来了。”羽菲并未抬头看一眼披着霜雪一般的属下一眼,只是声音沉沉缓缓,纵然嘶哑依旧,却并不让人觉得刺耳。
“是。”孟冬抿了抿唇,抬头飞快的看了羽菲一眼,又低下去。
“茶凉了。”羽菲淡淡的吩咐一声。
“属下去换。”孟冬走上前,将羽菲手边的茶壶取走,转身出了书房。
而两天前的宁邑,兵临城下。
孟楚抬手接住一只从远方飞来的雪白信鸽,将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取下来,扬手放飞鸽子,将纸条展开,转头去看身边的将军,“将军,此时宁邑城守卫空虚,正是攻城的好时机。”
“先稍事休息,将士们远徙劳累,不宜动武。”孙彪摇摇头,眉目凝定的看着枝叶掩映的宁邑城。
“张怀瑾也在城中,先生要我们务必拿下此城,”孟楚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孙彪。
孙彪接过字条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严尤必定会赶回来支援宁邑,到时恐有变数,天色一暗,我们立即动手。”
“全凭将军做主。”孟楚颔首。
随着日影西斜,懒散的倚在树荫下的将士们面上开始缓缓凝重,反复的擦拭手中的兵刃,调整铠甲,在伍长的督促下排列成阵。
“上!”孙彪挥一挥手,夜色下整齐的军队悄然无声的从树林中流泄而出,滑向静谧的宁邑城。
嘈杂纷乱的征战声传入室内时,只剩下了细碎的杂音,却还是扰走了浅眠之人的睡意。
“外面怎么回事?”张怀瑾撑着床板坐起来,面容还带着久病的苍白。
“大帅且安心睡下,无事。”面容刚毅的侍从听见声音从外面进来,伸手试图让张怀瑾重新躺下。
“鸣棕,咳咳,”张怀瑾推开侍从的手,掩着唇咳了几声,道,“你真当我病糊涂了是不是,打仗攻城的声音,我会听不出?”
“外面自然有人守着,大帅还是先养好伤吧。”鸣棕无奈,值得帮他将被子扯好。
但是就好像是故意反驳鸣棕一般,外面的喧闹声突然就变大了,间或夹杂的惊呼,并不属于军队。
“鸣棕侍卫,您出去瞧瞧吧。”屋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走进来,满面忧容的走到鸣棕身边。
“扶我起来。”张怀瑾出声说道,声音还带着些虚弱。
“大帅,外面还有我呢,您不必担忧。”鸣棕为难的蹙起眉,伸手扶着张怀瑾的手臂不敢松手。
“我南征北战许多年,从没有知道有敌人却还躲着的道理。”张怀瑾固执的起身,开始穿戴铠甲。
“可是大帅,您现在的身体……”鸣棕仍然不甚赞同,却开始帮张怀瑾穿衣,旁边的长衫男子也在旁帮忙。
“我还站的起来,就还能打仗。”张怀瑾看一眼鸣棕,说道。
“是。”鸣棕颔首,不再劝说。
等张怀瑾出了院子,才知道燕军从天黑开始攻城,城门已经岌岌可危,城内又出了奸细,四处放火,城中处处都是滚滚的浓烟,百姓四处流窜,街上一片兵荒马乱。
“去城门。”张怀瑾大病一场,身形已经十分清瘦,虽然铠甲威武,穿在身上却难免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更令人觉得憔悴。
“是。”鸣棕点一点头,扶着张怀瑾往城门方向走去。
整个宁邑城都太混乱,于是他们没有看到,那些隐藏在混乱中的眼睛,目光从未离开他们身上。
“楚弟好计策,张怀瑾终于出现了,严尤把他藏的还真是严实。”仲冬听了线人报告,一拍桌子,面上露出带着杀意的笑来。
“冬姐,淑女,淑女。”仲楚讪讪的笑着,手在空中弱弱的摆动。
“淑女个屁!”仲冬一挥手,霸气十足,“走,叫上兄弟们,开工!”
仲楚看着仲冬提了宝剑,土匪出门一样一脚踹开屋门走了出去,嘴角只余下苦笑,跟在仲冬身后追了出去,双手笼在袖子里,眉清目秀的就像屡考不中的寒酸秀才一样。
“冬姐,你打算怎么做?”仲楚几步赶上仲冬,侧首问她。
“此时城头正在大战,我们换上汉军的铠甲,趁乱摸到张怀瑾身边,一举成事。”仲冬沉着声音说道。
仲楚点点头,不再多言。
仲冬是仲楚的搭档,但两个人性子就像按反了一般,仲冬作为女子,性格火爆,说一不二,仲楚身为男子,却敏锐多虑,心细如发,导致两个人一同办事的时候,许多时候竟然是仲冬做主,仲楚跑腿,但形如刺杀敌方元帅这般的大事,仲冬还是不敢逾越的,虽然此时是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但之前,仲楚都是部署过的,她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城头上果然一片混乱,燕军同汉军犬牙交错,张怀瑾被侍卫们护在中间,手中握着宝剑高声指挥。
张怀瑾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汉军已经呈现败势的境况,竟在他的指挥下缓缓回转,仲楚跟在仲冬身后,手中提着随意捡来的长刀,假意拼杀,往张怀瑾身边靠拢。
仲冬带着戾气的眸子扫过张怀瑾的身影,长剑一挡,架住两柄钢刀,抬脚将那两个燕兵踢飞,又往张怀瑾身边走进一步。
“动手。”仲楚看着张怀瑾关注着别处战场没有将视线放在他们这边,低声在仲冬身后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