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火把林立。
将连夜赶回县城的魏典史照的通明。
魏思远,兴安县典史,他的脸庞就和他那十几年典史生涯一样,永远都稳如泰山,波澜不惊。
即使收到侄子遇袭的消息连夜赶回,但他脸上依旧不露分毫动容。
“魏典史,令侄右臂骨骼断裂,今夜应当动作不大,并未恶化,但仍需注意着。”
半夜被请来的大夫拱拱手,说了自己的诊断。
至于眼前院子狼藉一片,魏家公子应对的动作到底大不大,大夫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诊出什么,就说什么。
实际上。
魏良搏杀一遭,动作肯定大,而且还是把将将恢复的右臂再次崩断的那种大!
当然。
此中内情,魏良自不会告诉他人。
院内某些人可能也看出问题,比如猜到搏杀激烈程度的陈捕头。
但事实摆在这儿。
魏良的右臂在二次拼杀后,仍然保住了。
事实胜于雄辩,陈捕头要联想,也只会想魏良在护住右臂不便的情况下,依旧反杀了两人!
瞧瞧陈均此时微妙的神情便知。
很显然,他已经这么想了。
“有劳。”
听到侄子并未落下残疾,魏思远脸色稍缓,道了一句谢。
魏家、魏家,说是这么说。
但魏家上一代就只剩下魏思远一人,二代人丁也少的可怜,唯有寥寥两个。
伯脉一人,也就是魏良。
仲脉一人,魏思远之子。
但魏思远这个儿子比侄子还叛逆一万倍,早早年间便与家中闹翻,言说:
“少年芳华,我欲仗剑走天涯!”
这一走,便是数年。
数年都未露过面,外人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即使抛开老魏家可能的独苗苗不谈,侄子也是大哥的仅存血脉,魏思远断然不能让其有失。
等大夫被送走后,院内重归这位典史的掌控。
魏思远在石凳上坐着,捕头、捕快等人在周围站着,一言不发,恭恭敬敬。
魏良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叔哪来的威严。
但还是那句话。
事实胜于雄辩,眼下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
“既然有人行凶,你就说说经过,让衙门有个记录。”
魏典史这话是对自己侄子说的,其实也是对在场众人说的。
言下之意是:
别浪费时间,走完过场就散!
对此陈捕头闭嘴不言,好似没有异议,魏良也自无不可。
他描述了一遍如何与歹人纠缠、如何出其不意,以及赵方冲进来惊走一人等等。
当然了。
危险预知被魏良一句‘白日受惊,晚间睡不着提前察觉’糊弄过去。
整个过程完全经不起深究。
但此时院内已经没有深究的人,陈捕头知道魏良有隐瞒,可他没在意,反而说道:
“你描述中行凶者的风格,倒是与一人相似。”
闻言,魏良挑了挑眉,循声看来。
陈均继续道:
“此人号称过江虎,做的是收钱买命的勾当,此人心性狡猾狠辣,常常与二三人结拜为兄弟。”
“说是兄弟,实则是他探路、办事的靶子,凭借着这一手和自身炼皮境界,已在汉水一带纵横多年。”
魏良稍加回忆。
今晚那几个杀手,不就正好符合描述。
两人上前被自己出其不意反杀,那个‘大哥’却在后看戏,现在想来,前两人确实是在探路。
倒是那个炼皮,是武道境界?
眼下魏良只是记住这点,并未声张。
对面。
见他面露了然,陈均知道自己的职责已经履行完,该点的已经点到,当即便抱拳告退。
院内捕快们也识趣的一同离开,人家叔侄明显有私话要谈。
只有一人,依旧一动不动的杵在石桌旁。
“赵方啊,陈捕头疑你之事,我已经与他说过,他职责所在,并非针对。”
魏思远顿了顿,接着道:
“至于死去的李二,经陈捕头勘察,也是凶手遁走时顺手灭的口,与你无关。”
听到李二已死时,赵方猛地一惊。
正要解释自己没杀李二,可听完后面那句,他又长舒口气。
“多谢典史。”
“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他们还不信。”
“哼!”
一朝得以昭雪,这个心思直爽的汉子不由鼻孔朝天,咧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