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本来想直接登上机身尾部的残骸探索,却被约翰拦了下来,理由是以现在的位置并不能完全观察到尾部内里,里面可能存在令我们意想不到的危险——一两只上岸打盹的鳄鱼,正在磨牙的沼泽鼠,与藤蔓融为一体的毒蛇。
她在听到毒蛇的时候脸色明显白了许多,立刻接受了约翰的提议,决定先和巫清华去攀登断裂的机翼。
于是我们先把橡皮艇停靠在机翼旁边,随后需要下船的两人拽着粗壮的藤蔓,双脚用力一蹬,便从橡皮艇上成功跃到机翼倾斜的平面上。
“找好平衡。”约翰提醒止不住摇晃身体的黛西,“拽紧藤蔓,它们很坚固。找准凹凸不平的地方,把脚卡进去,像巫博士那样做,他做得很好。”
挣扎了几分钟后,黛西终于掌握了保持平衡的技巧,她腾出一只手,然后冲约翰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我想这很简单。”
“干得不错,你已经掌握了技巧。继续向上爬吧,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如果累了就停下来,用后背靠在机翼上休息会儿,还有——照顾好巫博士。”然后约翰又对巫清华说,“博士,如果有需要就喊我们。我们先去那边排除下危险,然后再回来接你们。”
巫清华向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直起身,轻轻摆摆手说:“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担心我。”
约翰跟着又装模作样地回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旋即用船桨顶住机翼,用力把橡皮艇推离原地。
“怎么?”约翰发现我在看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伪装非常可笑。”我嗤笑道。
他却回了句:“你什么时候变成圣母了,嗯?情报工作人员,间谍——间谍玛利亚。”
“我不该把你拉进这次任务的。”
“我们不该把你丢进勘察总局。”约翰回怼道,“我甚至觉得那地方的怪异远胜此处。”
我后面还说了几句,但由于橡皮艇即将进入浅水区,为避免船体被锋利的岩石割破,约翰不得不集中注意,也就没心思与我继续争吵。等橡皮艇成功靠“岸”——尾部入口边缘,我率先跳了过去。约翰则在后面把橡皮艇拖上地面。
尾部内部十分空荡,也与我想象的那样破烂。在周围墙壁的裂缝处,在钢铁与钢铁之间,机器与机器之间已经生长出稚嫩的草本植物。地上遍布干瘪的昆虫尸体和不知从何处游荡而立的落叶,还有些浆果撒在地上,爆裂出紫色的汁水。
内部的一个座椅突然动了一下,我看到一只善于伪装的蜥蜴飞快逃窜,逃跑时还不忘变幻身上的保护色,与公路上那些毫无防备的蜥蜴大不相同。
约翰蹲下身,伸手捡起一两颗浆果,放在鼻子前仔细嗅闻。
“是不是之前抵达这里的队伍留下的?”我问,并打量四周,试图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是。”约翰甩掉手上的浆果,但手指已经被汁水染成紫色,我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这是新鲜的。”
与我想的一样。
“有人来过吗?”
约翰沉默不语。
我不希望是人留下的,更希望它们来自于某些来这里暂时躲避的动物,与人打交道十分麻烦,和动物虽然语言不通,智慧也不对等,但只要找对方式方法,相处就会轻松许多。再不济,也能直接用手里更纯粹的东西来解决问题。
我走到更深处,忽然发现靠近机身的地上有一排脚印,脚印不大,有点浅。
“这有脚印。”我对约翰说。
他看了一会儿后摇摇头,也不知道这组脚印来自什么东西。
“起码应该不是人的。”约翰给出结论。这我当然知道,脚印呈三角形,短小,并且有些脚印只有四根脚趾的印记,绝对不可能是人的脚趾。
“等黛西来了让她看看吧,或许她知道这是什么留下的。”我说。
约翰同意道:“别纠结这些脚印了,赶紧在这里找找有没有货物的线索,赶在这些脚印的主人回来之前。”
它们还会回来吗?我一边在心里没来由地思考无端的问题,一边听从约翰的建议,在尾部里搜寻。
“没有。”估计都没有五分钟,我就给出了结论。尾部太小又很空荡,基本上一眼就能把里面的一切看得差不多,“连队伍活动过的迹象都没有,他们肯定没有来到过这里。”
“你说的没错,他们没来过。”约翰说。
“我甚至觉得你我都没必要去继续搜索相关的残骸,货物肯定早就不在飞机上了。”我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队伍应该是找到了它。”
“这不能确定,他们失联了,失联前也没有提到任何成果。”
“他们失联的时候还是在公园里,可墓碑却在数公里开外的村庄被我们找到,他们肯定是找到并把它带了出去。”我笃定道。
“我仔细搜索过墓地附近了,没有任何发现。”
“也许是搜索范围不够大,或者搜索的还不够仔细。”我耸肩说,“也有可能被别人拿或是抢走了。有人袭击了他们,不然他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死在那里?”
“不会是被杀死,他们装备精良,即使遭到偷袭——任何生物的偷袭,都不可能在没有留下任何交战痕迹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被全部杀死。除此以外,在这个世道里,你杀了人还会专门埋他吗?”
“那你认为他们怎么死的?”
“疾病,某种疾病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杀死,所以才会有人给他们制作坟墓。”
那最后一个人的坟墓怎么解释,自己埋葬自己?
我虽有疑问,但大脑实在不允许自己同时思考太多问题。
于是我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继续说:“那先不考虑他们怎么死的,如果想解决掉这个疑问,我们后面可以验尸,队伍里有医生不是吗?”
“你是说维斯特?”约翰笑了一声。
我偏着头继续说:“就当他们都忽然得了病,那等他们死后,东西也有可能被其他幸存者捡走。”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它,外表看上去也不过是块石头圆盘,你要是不知道那东西的用途,你会拿它吗?”
我不得不点头承认:“不会,白给我我都不要,嫌它又沉又占地。”
“所以说它肯定还在某处。”约翰深吸口气,把想法全盘托出,“还是得从头去找,找到存放它的中部机身,最好找到队伍当初的行进路线,这样搜索到它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你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吗?”我反问道,“就算只过去一个月,我们都不太可能找到他们的路线。”
“总要试试看。”约翰说。
“那也不该用这么个白痴试法。”我捂住自己脑门,尝试为约翰捋顺问题的逻辑,“它很重要,所以他们会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最后死在村庄,那东西大概率就还在村庄,所以我们需要再仔细搜寻一遍那里。”
“反正我们也要探索公园,寻找路线不过是顺路的事儿。如果东西确实不在村庄里呢,我们难道还要回来——请问我们还回得来吗?”
我忽然怔住,伸手打断:“等等,我需要想想,有点混乱。”
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我并不是反对在公园里搜索线索,我反对的是你寻找队伍当初路线的提议。”我慢慢捋清思路,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搜索,我去找路线,最后信息共享就得了,反正都是同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