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想起了傅戎和傅承玉,没想到竟殊途同归。
凌当归知道。
傅戎和傅承玉是男主母亲的父亲与兄长,当年宜、许二国打仗,僵持不下。宜国这边的主将是光阳侯,对面则是傅氏父子。为了尽快结束,杨成和平昌公陆渊采用离间法,联合许国对傅氏不满的官员,污蔑二人领兵在外,却久攻不下,实为控制兵团意图谋反,杨成这边又买通对面的亲信,假造通敌和谋反证据。许国皇帝信了,大怒之下召回二将,杀之以正许国。
光阳侯在临死前,突然想到这两个人,足以证明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心中必是百感交集,最终留下一封笔迹潦草的书信。那封书信,凌当归粗略认得些字,大概就是光阳侯的忏悔,说或许是报应,风水轮流转。这封书信的价值极高,足以让许国和宜国的大人物竞相追逐。
因为不仅揭露了当年傅氏灭族的真相,光阳侯到最后似乎是极其不平,竟还列了朝中官员的把柄,甚至还有他知道的与许国高官通信的名单。
天下很有可能因此大乱,两国太平的处境在不久后便会被打破。当然,乱世中的太平从来都是暗藏杀机的,没有真正的太平。
凌当归忽觉感慨,他只是救了一个人,却因此剧情大变。
有点刺激。
“那封信呢?光阳侯将信交给你,没嘱托什么?让你给他伸冤?”
闫庚神色平淡,甚至有些莫不在乎,“让我将信交给祁王。我也不会替他送的,既然死了,那么过去我与光阳侯府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就当素不相识。恩人既然要留下那封信,就留下吧,与我无关。但说来也真是奇怪,祁王害他九族被灭,他却还要跟祁王说那些。”
凌当归若有所思,“想要挑起祁王的野心,借祁王之手,报自己的仇。”
表面上是祁王抄了他的家,灭了他的族,但实际上,光阳侯非常清楚,要置他于死地的是祁王背后的人,天熙帝。
“什么?”
闫庚对清都局势不清楚,也不懂凌当归的话中话。
“没什么。”
凌当归笑着摇摇头,带几分神秘。
闫庚越发云里雾里,谨慎开口:“闫庚多谢恩公相救,不知恩公是何名姓?”
凌当归展开折扇,又抿了一口茶,已经温了,喝着正舒服。
“本公子的名号你不必知道,如今光阳侯已经死了,你母亲的仇也没了,你既然也不打算替你那薄情的渣爹平反,那以后打算怎么办?”
闫庚目露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他做好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准备,五年来日日夜夜苦心练武,然后刀剑还未出鞘,仇人却已惨死,自觉空空荡荡白茫茫一片。接下来去哪呢?回沧州?母亲已经死了,留在清都?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既不知道,那本公子来安排吧。”凌当归将剩下的茶水喝完,收扇起身,“你就暂时先住这,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必离开。若你有了自己的打算,跟我说,我到时候再给你安排。”
闫庚呆呆地看着他,移不开视线,“恩公这是为什么?”
凌当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语气算不得好,“缘分啰,谁让我偏偏救下了本该悄无声息死掉的你呢。留着你,本公子自有用处。”
原书中傅氏的翻案,费尽多年千辛万苦,而如今一个闫庚和一封信就可以加速这个进程。既如此,闫庚就要保护好了,不能有一分闪失。
闫庚心跳忽地加速,他急忙低下了头,“闫庚愿为救命恩人效劳。”
凌当归走了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去收拾碗和所剩的茶叶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