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姐大病一场,认清自己这苦命的一生,于是一改弱柳扶风之态,恢复男装,舞刀弄枪、伶牙俐齿,拳打意图勾引良家妇女的赵生,脚踢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未婚夫,两肩扛起三袋大米,原书中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纸片人,还长出了肌肉。
凌当归正看到主角将动手动脚的书生渣男按在水缸里,痛骂其枉读圣贤书。
看得聚精会神时——
“世子好雅兴。”
很熟悉的声音,清冷而有磁性。
凌当归扭头看过去,呆住片刻,手指一松,举在半空中的话本子“啪塔”砸了个满脸,他立马坐了起来,不自在地将话本子移开,神色有些羞赧,“你怎么在这?”
还有!叫他世子?
虽说叫阿凌也怪,但在这家伙半夜跑到他房间非要叫他阿凌,并在得到同意之后,又叫回世子,就很奇怪啊!
眼前这假扮狱卒的人赫然正是陆观南。他将盒子放下,取出里面的吃食,顺着牢房的栏杆空隙递过去,淡声道:“怎么?世子不愿看到我?也是,世子还打算瞒着我。”
糕点绵密柔软,果脯蜜饯清甜,还都是他最喜欢的那家铺子的。每天被迫吃难吃饭菜的凌当归心软了,解释道:“我是主子,你是奴隶,我那么要强,那么桀骜不驯,若是被一个总是受我欺压的奴隶知道此事,那还得了?多丢脸啊。”
咬一口梅花糕,再吃个糖渍蜜桔,佯装愤愤不公,“你看现在,我铁窗泪,你来探监,哪还有主子和奴隶的样子?这个处境对调让本世子很不爽。”
吃得高兴,凌当归又补充了一句:“况且也没必要告诉你嘛……”
没必要?陆观南眯了眯眼眸,舌尖抵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他,整个一要笑不笑的样子。
“……你身上还有伤,就在府上安安静静地养伤不就好了?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到处蹦跶,在本世子面前瞎显摆……那个那个,甘露糕。”
陆观南的气就这么消了,实在是无奈,照他手指的方向,递了两块甘露糕过去,问:“你那天晚上去哪了?”
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他这个问题,凌当归实在是无法回答,装傻充愣地吃东西,“我就在房里睡觉呢,门房记错啦,我是上个月出门的,刚好也是大雨天。”
陆观南继续投喂,徐徐道:“那天晚上,有个穿着黑衣的神秘人去了你房间,偷了封信,好巧不巧,正被我无意中发现了。你在房里,我怎么没看见?”
凌当归停住吃东西的动作,皱了皱眉,“你见那个人是谁了吗?”
“没看清,太黑了。”陆观南摇摇头,又道,“阿凌是丑时回来的吧?身上有雨,靴子上沾着泥泞,还特意脱了鞋子进屋,给我塞了几个汤婆子。”
“你……你那时候没睡着?!”凌当归捏碎还剩一半的糕点,肉眼可见地变得震惊慌张,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对,你深更半夜的为什么还不睡觉?!做贼?”
陆观南弯起唇角,轻笑道:“在等你回来。”
只不过人是回来了,他更睡不着了,也许因为汤婆子太温暖,总之他还感了风寒。
“明明醒着却装睡,居心叵测!怪不得你感了风寒!自找的!行吧,那你也是证人之一了,对啊,我昨晚就是不在,你要去告诉程诩和尤笠吗?你去说,你现在就去说,他们会非常高兴,他们巴不得我死,扰得清都大乱,反正你也恨我,你去说吧,走开,不要打扰我睡觉……”
半是气半是羞恼地手伸出铁门,将碎屑全甩在陆观南的衣服上,然后重重地哼声,翻身转过去,背朝陆观南。
“……”陆观南感觉他有时候就是块木头,他软下声音,温润如玉石,像是耳鬓厮磨,“我现在是阿凌的奴隶,哪能做背叛主人的事情呢。”
凌当归仿佛被电了一下,捂着耳朵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警告:“滚!没有你这样的奴隶!”
“滚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去了哪里。”陆观南没事人一样,继续给他喂果脯。
“你……”
凌当归一张嘴,就被塞了一块梅子,他太阳穴猛跳了几下,把梅子当陆观南一样咬,咬碎吞吃,再咽下去,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你想干嘛?”
“主人身陷囹圄,身为奴隶的我怎么能坐视不理?”陆观南将最后一块梅花糕递到他唇边,“这是人命案,死的又是朝廷重臣的独子,非同小可,往下拖对你没好处。阿凌,别再置气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谁置气了!不关你的事啊,少掺和!”
凌当归狠狠叼住梅花糕,顺便咬他手指,表情非常凶狠。
陆观南看向右手食指发红的齿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