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便散朝。
乌塔进攻仞州城一事,便三言两语说完了,轻飘飘地被君王一笔带过。
满朝文武,不过寥寥几人还在忧心着乌塔这个强大野蛮民族的威胁和千疮百孔的仞州城,大多数官员,更关心的是,祁王世子杀死鸿胪寺卿之子一案,这般焦着,要如何收尾。
以陛下对祁王如今的态度来看,凌纵怕是难以金蝉脱壳。而这也意味着,曾经权势煊赫、名震边关的祁王,同光阳侯一样,将走向覆灭之路。
幽清宫。
天熙帝沐浴熏香后,召见了祁王和鸿胪寺卿。
尤承哭得稀里哗啦,涕泗横流,拜跪在高台之下,诉道:“微臣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未成家立业,还未为我大宜建功,便魂断漱河,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何其悲惨,何其哀痛!求陛下就念在微臣为宜国效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微臣那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让他九泉之下也能感沐陛下皇恩,从此安息吧!”
天熙帝支颐,斜倚银色龙椅,似乎有些听腻了,打了个哈欠,转而看向尤承的另一边:“九弟,织蝉司已经动刑了,阿纵他还不肯招?”
不错,从昨日,织蝉司便对凌当归用了刑。想到这,祁王便觉尤被挖心,且痛且恨。
祁王跪倒在地,甚是冤屈:“陛下,阿纵没有杀尤笠,又何谈招呢?这一切都是误会,阿纵那天晚上也没有去过现场,是门房记错了。”
尤承声音尖利,“误会?!王爷,下官知道您溺爱世子,却也不能任其一错到底啊!下官冒犯,还请王爷体谅下官失子悲痛,将心比心,若是王爷设身处地,您最宠爱的孩子遭此横祸,您又怎么能坐得住?”
祁王自然不会将心比心,也不管尤承尤笠父子的死活,他只要坚定地救子。
“你这是将把阿纵逼上死路!此事绝不是阿纵所为。相反,本王倒要问问尤大人,阿纵与你无冤无仇,究竟是谁让你陷害阿纵!陛下,臣弟请带人证!”
天熙帝闲散地观看仙雾山行宫的舆图,时而握着朱笔勾勾画画,蹙眉,似有些烦恼。闻言随意一挥袖,头也没抬,“准。”
宫门打开,被带上来一个奴仆装束的下人,吓得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道:“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尤承见到本应该离开清都的朱兴出现,脸色微一变化,“王爷,你带我府上的小厮,是何用意?莫不是威逼利诱,叫他更改口供?!”
“伪造口供的分明是尤大人您!朱兴,你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天子龙颜在上,若敢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和九族!”
“王爷这分明就是威胁!请陛下明断!”尤承落了滴汗,千算万算,竟还是漏算了。
天熙帝好整以暇,“尤大人,且先听听吧。”
朱兴艰难地吞口水,被夹在尤承和祁王中间,悚然道:“回陛下,奴才本是尤府的一名小厮。尤少爷出事的那晚,正是奴才驾车送尤少爷到花月街的。但少爷并不是去见祁王世子的,而是……”
他说到这儿,紧张地扫了眼尤承,“而是跟踪的尤大人。”
天熙帝抚了抚胡须,双手搭在玉台上,悠然道:“这么说,你先前是做假证?那朕怎么确定你如今的话,是真还是假?”
尤承禀道:“陛下,此人说话无理,阿笠是我的儿子,他为何要跟踪我?”
朱兴连忙磕头:“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尤大人还给了奴才二百两作为封口费!”
天熙帝挑眉,觉得有点意思了,“尤爱卿给你二百两封口,那不知祁王许你多少两翻供?”
“这……这……”朱兴求助似的看向祁王。
祁王像是被当头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面颊火辣,隐隐动了怒气,却又窝囊地不敢在皇帝面前发作,只得死死掐着掌心。
天熙帝的这个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他必须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