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城，夜负雪即孤身赶往了天水城闹市。

除了妖世之事不曾打听，其他事情问于城中百姓，皆与戚长空口中所述一一吻合。并从镇中贩夫走卒之口，获晓了当世江湖更多的信息。

“想不到我身负妖魔将临的紧要消息，此刻却无处传扬。宗老们恐怕会大失所望。”

夜负雪心中明白，由于靖朝覆灭，自身这支隐秘宗亲的真正隐意早已被世人所遗忘。若去寻那宁朝，且不说二朝之间的龃龉，光说这天水镇，当代朝廷的羸弱无力已可见一斑。而那些真正掌据世间权利的江湖帮派呢，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相信，就算他们愿意考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派人去验证，一来一往，不知会花费多少时间。

更不用说中州各地大大小小的门派浩若繁星，为了各自利益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

“哦？你想留下？”

戚长空身处书房，手上执笔。案前铺开了一张画卷，纸上龙蛇劲走，银钩铁画，赫然是一张苍鹰搏兔图。

“嗯。我今日清晨去了一趟城里，戚长空大哥所说果然句句属实。”

戚长空微笑：“我不会骗你，那你可曾打听清楚当今江湖的局势？”

“当今武林，有道家三清教、佛门金龙寺，居泰山北斗。两大巨擘之下，当属四大世家，而四大世家后，又有七大门派。至于其他中小门派，多如繁星，数不胜数。”

“不错。”戚长空笔尖稍止，又说道：“怎么不去那三清教、金龙寺。”

“没用的。”夜负雪摇摇头：“宗老说过，妖魔之害，远超世人所想。而当下口说无凭，徒增他人笑话罢了。”

“那为何又是我，仅因为我也对妖魔稍有了解么？老弟身负白玉武经此等绝世武功，当不难察觉到我天生逆脉，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武功。”

“长空大哥虽然没有武功，但无双姐姐，以及我在院中见到的那些弟子，却俱是身怀绝艺，非同小可。”

戚长空手里的笔尖再转，苍鹰的利爪直探而下，将那无措的小兔死死钳住。

“据闻修炼白玉武经者，不仅能使百兵，攻无不克，更兼有独特感知，能感获他人的武功内力。听老弟刚才所说，可知所言非虚。”戚长空轻笑，解释道：“无双与我门中弟子，修习的乃是十年前金龙寺外流于江湖的一门内功，名唤‘易筋经’。”

“大哥见识渊博，小弟佩服。”

夜负雪对戚长空一口道出自己武学所长甚感惊讶，但转念想到：长空大哥不仅在初见自己时，就已知晓自己的来历、武功以及目的，更对那即将到来的灭世妖劫所知匪浅。了解白玉武经奇特之处，当也不在话下。

于是说道：“在武陵之中，宗老总说‘白玉武经’乃天下第一武功。而据负雪这二日所见，不说无双姐姐，就论那几个状若普通的寻常弟子，得‘易筋经’之助，内力均是突飞猛进，节节高升。可知天下之大，切忌自高自大，坐井观天。”

“老弟能这样想，自然最好。可惜……白玉武经功法特殊，不仅对修炼之人要求严苛，更对其他武学有着天然的排斥。纵然以‘易筋经’之温润绵长，也无法抵消这股斥力。所以，这‘易筋经’，老弟却是学不了了。”

“大哥连这都知晓？”夜负雪眼睛睁大，他简直要怀疑面前的戚长空是不是也修炼过‘白玉武经’了。

“天上都会掉下妖魔鬼怪来，这大千世界，无论何事发生，都不会令人太惊讶。”戚长空画卷已成，收起笔墨。对夜负雪悠悠说道：“老弟确定要留在此地，不做它想了？”

夜负雪露齿一笑：“不是留在此地，而是跟着大哥。”

戚长空大笑：“跟着我做什么，我身无半点武功，手下倒是有几个人算得上稍有潜力，但比起那些千年古寺、百年世家，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是除了我夜家隐宗一脉，世间唯一知晓那妖世将启之人。”夜负雪原本微微躬着的身子突然挺得笔直，露出一双精光灼灼的虎目。

“也是‘白玉武经’所感知的，那个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