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河南岸这边的浙军车阵中,戚金注意到八旗军一部已经从上游开始涉水过河了。
约莫一刻钟以前,浑河北岸的川军向进攻的后金镶红旗发动了出人意料的反冲锋,措手不及的镶红旗损失甚大。大贝勒代善险些卷入混战,三品参将布刚更是被川军将领马祥麟所杀,若不是努尔哈赤及时带兵出来压阵,只怕镶红旗就要被川军打溃散了。
“这真是奇耻大辱!”努尔哈赤几乎要将手中的马鞭抽在代善的身上,“我大金勇士何时打过这种耻辱的仗!代善,你这个大贝勒还怎么给兄弟们做表率!”
今年三十八岁的代善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了,他一生戎马,也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正红旗和镶红旗在不到半日的时间里便已经丧失了大半战斗力,对于人口不多的后金来说,这样的损失要猴年马月才能补上呀!想到这里,代善悲愤之下,竟要拔剑自刎。
“二哥!二哥!”黄台吉赶忙上去攥住代善的手腕阻止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哥何必如此介怀,自损有用之躯呢!”
“看看!你八弟多么晓事!”努尔哈赤斥责道,“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寻短见!”
代善闻言也只好收起了剑,又羞又气地下去了。
对于代善这两次进攻的失利,努尔哈赤骂归骂,心中却也明白,这伙明军的战斗力是前所未有的,就算这两次进攻是自己亲自率领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去八旗军见惯了望风而逃的明军,突然面对这样的硬茬子,吃亏是肯定的。
只是这伙明军竟有主动与八旗肉搏的勇气,这也大大出乎努尔哈赤和黄台吉的预料了。
“父汗,这伙明军占据浑河桥北,进不进,退不退,定是在等待援军!”黄台吉进言道。
“嗯,何以见得?”
“父汗请看,这伙明军兵力本就不多,为何还要分兵占据桥南和桥北?”黄台吉伸手指着桥南的浙兵说道,“定是要守住浑河桥,为援军留下反攻沈阳的通道!”
“另外,明军若是一股脑冲到桥北来,桥南一旦被我军占据,这伙明军也就断了退路。分兵守桥,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活路。”
“说得不错!”努尔哈赤赞许地点点头,“那依我儿之见,接下来该怎么打?”
“围点打援。”黄台吉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我军手上有骑兵,明军都是步卒,只能结阵防守,万万不敢主动进攻沈阳城的,所依仗的无非是利用结阵消耗我军的实力与士气,待到援兵一道,便合兵一处,妄图击败我军。”
“此时我军若是围而不攻,分出一支部队渡河绕到明军的后方,对辽阳方向来的援军进行阻击,一旦援军溃散”黄台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则这伙明军便如瓮中之鳖,再也跑不掉了。”
“计策是不错。”努尔哈赤说道,“只是要怎么保证我们能击败辽阳来的援军呢?”
“这一点父亲不用担心。”黄台吉笑道,“现在抵御我军的是川军,不是本地的辽军。而辽阳开来的援军则必定是本地辽军辽军什么模样,父亲还不清楚吗?”
努尔哈赤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自己反明以前就隶属于明朝辽军,对于这支军队的德性,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根本就不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
于是后金的战术便决定下来了,努尔哈赤带领正黄旗继续对川军进行袭扰,不让川军有机会休整,而黄台吉则率领正白旗中的所有骑兵从浑河上游涉水渡河,绕到浑河南岸准备阻截辽阳方向来的援军。戚金所看见的,正是黄台吉所率领的正白旗骑兵。
“少塘,你的浙军有主动出击鞑子的能力吗?”陈策问道。
“在此地防守倒是绰绰有余。”戚金摇头道,“抛弃车阵,与鞑子野战却是万万不可。”
“为今之计,只能指望袁经略派来的援军能稍作抵抗。只要他们能黏住这伙鞑子,我们浙军便能从从背后杀过去,杀这伙鞑子片甲不留!”
而此时,辽阳方向的援军正距离浑河南岸越来越近,统领这伙辽军的是游击朱万良与姜弼。在这伙大军最前面,还有一员领路的塘骑,这塘骑正是杨锋派去辽阳求援的“小猴子”袁殊。
“烦劳二位将军再快些。”袁殊恭敬又着急地请求道,“若是晚了,我一万援辽大军怕是活不成了。”
“唉,你们这帮巴山猴子,何苦千远万远地跑到这里来?”朱万良摇头道,“跑来辽东,还主动去跟鞑子打仗,这不是送命吗?”
“说句实在话,你们敢跟鞑子打,是好样的,好汉子,有种!”姜弼接话道,“只是你们拉上我们做什么?我还想多活个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