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子悠扶着栏杆的瘦削背影,辛修然选择了沉默,此次晋魏之行,子悠打击颇大,不仅是身体上的打击,心中所受创伤更是所想不到。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子悠,天要变了。”
“嗯?”
“璇玑阁在秦国的暗线,说秦国厉兵秣马,屯粮固草,有东征之意。魏国积弱已久,加上新王继位,正是社稷不稳的时候。”
“嗯。”
虽应得轻描淡写,但握着栏杆的手已经收紧。
“秦国在西方蛮荒之地,外临西戎北狄,常年征战。虽不比中原富庶,但是皆为虎狼之师,铁血之旅。魏国继李廉之后,再无大将可抗秦……”
“李廉李将军已过古稀之年……”子悠低着头,指甲抠进了木栏杆里,手指渗出丝丝鲜血。“这两年李将军身体时有染疾,若不是不放心家国社稷,早已应该辞官引退。”
“秦地流传一句歌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讲得是秦王召集秦民从军,士卒相约而去之战歌。这样的秦国,魏国真的可以相抗吗?”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提不出任何建议。”
明知国家危亡,国将不国,自己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才而不能报国,武略不能卫家,学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纵使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政治联姻也好,总能给自己国家换来一时的利益,总比现在远在他国,看着国家将覆,无能为力要好。
握紧栏杆的手慢慢松开,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带着斑斑血迹的手指。回头望向辛修然,凄然一笑。
“我已经知道了,子修师兄。”
这是自从魏都回来,辛修然第一次看魏子悠笑,只是她这笑,还不如哭。
“这个消息只是传言,还不确定。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虽然魏子悠仍然是那副惨兮兮的表情,但是好奇心已经像一只猫儿一样,抓弄着她的心。她呀,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些。
只见辛修然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结着璎珞的玉佩来。
羊脂美玉躺在辛修然骨节分明略有薄茧的右手上,水青色的流苏从他指缝垂下。白玉雕的是彩云托月,彩云线条流畅,勾成了一个珂字。
“这是?”
“玉雕大家慕昆吾恰好正在锦州,我挑了一块上号的羊脂玉请他雕了这么一块玉佩。果然,大师就是大师,鬼斧神工,令人佩服。”
“你这是……”
“子悠恕我冒昧,明月公主是在下幼时偶像,如今见到明月公主本人,献上薄礼,还请明月公主笑纳。还有……”
辛修然说完,又掏出一本书来,展开第一页。留着一片空白。
“劳烦子悠回去给我签个名,看在在下帮过子悠这么多的面子上,给我题几首诗,画几幅画。”
原来,那句明月公主是天下读书人的偶像并不是假的。
“……”
子悠沉默良久,抬起手,给辛修然看手上的斑斑血迹。
“我近些日子可能不能画画了。”
药膏敷在手上清清凉凉的,辛修然包扎的动作很熟练,并且很熟练的将她的手包成一个包子并且打了一个蝴蝶结。
谢渊在一旁打着算盘看着账本。
“手劲不小,咱书院的栏杆可是实木的,劈了两根指甲就能抠出个坑来。师叔看了,不知道又要说什么。”
“那就别告诉他,师叔那脾气,看到栏杆无缘无故被捏坏了,还不知道找谁算账。”
“师叔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书院少了棵草他都能看出来,一顿骂是少不了了。”
谢渊叹了气,抬头看了辛修然一眼。“你那块玉不给我看看。”
“我已经送给子悠了,子悠现在也不方便拿,对吧。”辛修然笑眯眯地看了子悠一眼,她这个手的确不怎么好拿。“在说了,师兄你什么东西没见过,区区一块羊脂玉,文渊师兄怎么会在意。”
“我在意的是雕工,雕工!那可是玉雕大师慕昆吾的杰作,我到现在就只见过那位大师的两件作品,子修你从小到大没送过师兄我什么东西也就算了,看都不能看一眼吗。”
谢渊一边说一边哗啦哗啦的敲着算盘,辛修然仍然是笑眯眯地看着。子悠无奈,从袖子里掏出那玉佩,递给谢渊。
“师兄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