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贫……额,在下谢长鱼,是个略通阴阳之术普通人。”
他朝林时眨眨眼。
“兄弟别害怕,刚刚那老头只是个普通的孤魂野鬼而已,已经被在下祓除。”
他一脸贱兮兮凑了过来。
“我观你阳气不足,印堂发黑,显然最近霉运缠身,不然也不会白日见鬼。”
谢长鱼说到这便不往下说,而是故作高深眺望远处,俨然如一位得道高人。
以他的经验,有了之前的见闻,再加上他这套路言论,常人大多会吓得屁滚尿流,对他这种身份的‘大师’纳头便拜,哭爹喊娘求着庇佑。
可令他郁闷的是,林时并没搭理他,只是望着老头离去的方向发呆。
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怕鬼的普通人?
谢长鱼估计林时多半是沉浸在震惊中还没回过神,觉得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
“小兄弟,那玩意可是鬼,你就不觉得害怕?
要不是正好遇见我,弄不好你的魂魄就被那鬼勾去了!
就没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阳气不足,弄不好以后经常能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我这有纸钱一叠,烧掉可旺两肩三昧真火,诸邪退散,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面对满嘴跑火车的谢长鱼,林时仍然没有反应。
谢长鱼的神情有点郁闷,微微蹙着眉头。
他显然有些不死心,凑在林时跟前搓了搓手指。
“你就真的……没什么想表示表示的?”
终于,林时有了动作。
但不是在谢长鱼的暗示下破财免灾,而是弯下腰,深深朝老头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
林时觉得。
这个鞠躬,很有必要。
谢长鱼忽然发现,自己可能遇到愣头青了。
眼前这年轻人好像非但不怕鬼,反而没事鞠起躬来。
这算什么神操作?
“你之前扔的烟头,是不是故意的?”林时突然问。
他现在单纯地想把谢长鱼揍一顿。
问这个问题,
也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自己接下来的举动有没有做错。
“扔烟头?是!”
谢长鱼回答得干净利落,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只是一种不得已的手段罢了,像这种已经身故却不自知的亡魂,只有让它自己发现身亡的事实,才能不带怨气消——”
砰!
林时一拳揍在谢长鱼的脸上。
“你特么打我干什么?!”
谢长鱼捂着火辣辣的眼眶,可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神色顿时一僵。
林时的手紧握成拳,无端燃起幽白色的熊熊火焰。
即使在这种大晴天,依然明亮得有些刺目。
不要再用忽悠普通人的那一套忽悠我了。
我是不是普通人,
看到这个,
你这下心里总得有点逼数了吧?
“哦呵,原来是圈里人。”
谢长鱼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逝,谨慎后退两步,整个人就这么松松垮垮站着,反倒有些渊渟岳峙的味道。
他面色不善看着林时,修长的手指慢慢滑入兜里,隐约露出半截黄符。
“你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
林时不以为然笑了笑,却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圈里人。
这是他从谢长鱼口中第一次听到像他这样一类人的统称。
“圈里人做事,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他没有理会谢长鱼的反应,转身将老头离开前未能捡起的烟头捡起,郑重扔进垃圾桶,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
???
谢长鱼顿时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打架吗?
我pose都摆了半天,你却告诉我不打了?
“看看吧。”
做完这一切后,林时将之前那张旧报纸扔给懵逼状态的谢长鱼。
报纸?
谢长鱼接过扫了一眼,神色也是一愣。
“抱歉。”
他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苦笑,放下捂脸的手。
又在自己另一侧脸颊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我是该打。”
——报纸是七天前的报纸,角落豆腐块大小的版面上,简单记载着一个普通老人临死前的事迹。
上面用黑色加粗字体写着:
“七旬环卫老人车轮下救出轻生青年,反遭二次事故,经抢救无效后身亡,临死前捐献眼角膜供医疗研究。”
老人蹲在树下眯缝着眼,一本正经灌心灵鸡汤的样子,依稀还在眼前。
林时闭上眼,低声念叨了一句。
“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