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爸爸妈妈。

听他们讲，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春天刚刚过去不久。他们有的在上个冬天就把信写好了，整天藏在怀里，也不跟人分享，我比较笨，想借他们的信看看，他们一点也不肯，就站着嘲笑我连封信也写不好。

爸爸妈妈，听他们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个春天，那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字也不会写，话也说不顺溜，每天就坐着发呆，那时候总是想，你们在世界的哪个地方，正在做什么呢？

......“

安生整个人砸在墙上，凝滞了一会才落下。使劲晃了晃头，安生试图让自己从晕眩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看过杰克的信了？”女人绕过中央书桌，走到他面前，半蹲着身体，白花花的乳沟塞满安生的视线。

安生苦笑一声，不知牵动了身上哪处的伤口，倒抽了口冷气。

“看了，也看了你的，俞小姐。”

说完这句话，安生狼狈地趴到地上，俞心月的鞋跟从他头顶刺过。接着他在地上翻滚，躲过随之而来的一下下凿击。

俞心月微笑着，鞋跟机械地破坏着地板，心里燃起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感。

“我写的，总比杰克那个小笨蛋写得好吧。”俞心月加快速度，取得满意的结果：她的鞋跟踩住安生未来得及躲避的手腕，如一把利剑，刺穿了它，把安生钉在身下挣扎。

“你真的曾经是贵族么。”安生忍着剧痛，从牙关蹦出质问。

“当然。”俞心月不由自主地变化成一副矜持的面孔，鞋跟沾着血离开安生的身体，“这是无可置疑的。”

安生站起身，捂住被穿透的手腕，向后退去。

“你现在这么点本事，我实在不敢想象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杀了我。”俞心月等到安生已和自己有了不小的距离，出声说道。

“为什么要杀了你们？”安生反驳道，“我现在可以确定他说的话都是瞎扯，要是他们都和你有一样的本领，在外面怎么可能活不下来!“

“你还真是......”俞心月跑向安生，安生加快后退的脚步，依旧轻易地被她追上。

两人视线间飞速拉短成几厘米的距离，远看是一对热恋中对视的情侣，走近才能发现并不沾边；俞心月毫无矜持地用额头砸向安生相同的部位，安生反应不及，或许他根本没有设想过对方会采用这样的方式，伴随着剧痛，和肉眼可见鼓起的肿胀，他再次被击倒在地板上。

“所以我说......”安生摸着额头上的包，眼泪不受控地流下，“你真的是贵族么？”

见俞心月眯起眼睛，又要动手，他赶紧喊停：“等等，等等。”

俞心月刚要抬起的脚收了回去。

“我们先聊聊吧，我也要回复一会。你总不希望我死吧，这样之后会浪费很多时间。”安生干脆整个人仰躺在地面上喘着粗气，不再设防。

“想要聊什么？”俞心月蹲下，好奇地问道。

“还是刚才的话题，你们明明这么大本事，为什么他说你们在外面活不下去。”

“他没说错。”俞心月盘坐下来，抹了抹裤子上的褶皱，“我们的确是被驯化的‘家犬’。”

“可是......”

“没有可是，在登上这艘大家伙之前，我们都是些没有目标的‘行尸走肉’，在这里之后，我们被套上了‘项圈’，绑上了绳子，不分昼夜，用尽气力地工作。这样不好么，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你可能很难想象我们这类人的心态，但这就是现实。”她说了一半，目光从安生身上移开，撞进了心底的回忆里。

“为什么？”在遥远的过去，还是一个小女孩的俞心月捡起地上的布偶熊，抱在怀里，低头对血泊中的男人说道。

男人颤动着手指，嘴唇蠕动。

俞心月靠近他，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唇。

“因为......我爱你啊。”

俞心月睁开眼睛，继续的语气有些怅然：”让我继续那样活，不如就在还没靠港的时候，被你杀死在这里。“

这个女子从未想过后路，从她知道自己命运的那一刻就是如此。俞心月因记忆而浮现的惆怅很快消散无形，换上决绝果断的气质。

“伤好了吧，我们继续。”俞心月低头瞧了眼安生刚才被刺穿的手腕，示意他站起来。

“让我再待会吧。”安生轻声道。

考虑片刻，俞心月并不反对：“那可以了喊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