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这几日孙姨娘数次夸赞你勤勉有礼。我是你的母亲，原就应该时时挂念，这几日来事多繁忙，疏于关怀……”

“母亲，我们做儿女的自然应当体谅母亲，更何况想到母亲日日操劳，我却不能分担一二，实在是……”

钱夫人微微一笑，看向钱二，复又转回头看向大家，说：“你们尚且年幼，只要日日勤学，安守本分，母亲便也觉得欣慰了。”

听闻此话，在坐众女齐齐回话，感谢母亲挂怀，甚至于钱妙荣还落下了眼泪，钱二看的是目瞪口呆，心中赞叹咋就没看出来钱妙荣是这样的人才呢？还以为自己演技登峰造极，现下看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服气。

钱妙芙见此，到没愣住，她惯是爱争头一份的，脆声道：“母亲的话，我们自然感怀在心，日日勤学近来我，《女戒》一书业已习得。”

“哦，果真是个娴静的好孩子，那母亲就来考考你，女子之德指的何德？”

“回母亲的话，四德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何为妇德？”

“……”钱妙芙愣住了，夫子没教到这里，自己如今全凭自学，只背会了那里知道什么意思，更何况自己用心程度更甚于钱二。钱二疲懒不就上进，整日好吃懒做，怎么就不见罗氏教训一句呢？如今罗氏这样问，岂不是故意给自己难堪么？

钱二倒是得闲，心中评论道，看来这钱妙芙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主。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芙娘你如今只知其表，不识其理，圣人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我在闺中之时，常常反复抄写才能明白一点，芙娘既是个爱学之人，不如将《女戒》一书抄写数遍，既练了字又习得此中深意，岂不美哉？”

“母亲，说得对？”轮到钱妙芙目瞪口呆了，原是为了争宠讨赏，没想到竟然讨到了一个学习计划？

尘埃落定，看着这番刀光剑影，钱二惊得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学习差不争第一。不知是春衫轻薄，还是什么。背后透着股凉气，出了院门披上新裁剪的云纹暗花披风，方才觉得好一些。

身后一位身姿挺直，头戴鎏金如意葫芦簪的仆妇，小步赶上。躬身行礼，眉目和蔼，看着钱二一副十分亲切的模样。

原来是，钱夫人身旁的方嬷嬷。

钱二连忙伸手扶起嬷嬷，轻声问：“劳烦您这一趟了，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夫人说您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又听闻您一心想寻个合眼缘的香炉，这不这香炉是夫人闺中用品，若您不嫌弃是旧物……”

“长者赐不可辞，何况母亲赐的香炉定是顶好的，嫌弃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双手接过小巧精致的鎏金香炉，面容欢欢喜喜道别走出院门。

方嬷嬷微笑，眼看着银红披风转出院门，高挑纤弱的背影渐渐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去。

钱夫人半倚在贵妃榻上，脚边跪坐着一个面容秀美的丫鬟，正低着头轻柔地为她捶腿。钱夫人可能是因为身旁没有外人，完全放松了下来。原本秀丽端庄的面容，此时显现出几分疲惫。

方嬷嬷进了内室，微微躬身行礼：“夫人。”钱夫人撑起头看她一眼，微微笑语气亲切地说：“奶娘就不要多礼了，快进来吧。”

嬷嬷绕过那面荷塘月色的苏绣屏风，再行礼，说：“不负夫人所托。”钱夫人看似不以为意点点头，嘴角却勾起，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摆了摆手，略等片刻，丫鬟婆子鱼贯退出，恭谨有序，内室再度安静下来。

“她，如何？”

“高高兴兴双手接下，但面有惶惶之色。”

“呵，这就怕了？”钱夫人眼中划过一丝暗光，朱唇微抿沉吟片刻说：“这位二娘子，真是个可心人儿。”

“是呀，如今您立威在前，那孙姨娘还未出招就让您给她个没脸！嫡女呢？又乖巧听话。”

“奶娘，原先我是不愿意的，现下看来虽说这钱家确实没什么规矩，但是后宅还算安宁。可见这世上的确没十全十美的好事。”

“小姐能这样想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