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向来僻静,丫鬟仆妇的人数,一只手就数得清楚。此时正值午后,才过了饭点,这会儿算是整座园子最闲暇的时光。天气日渐热了起来,丫头们平日无事之时,一般都在屋子里躲个清闲。
西厢临湖,除了些许微弱的虫鸣之外,十分静谧。
是以,绿墨退出书房后,抄手游廊传来脚步声,竟也清晰可闻了。没等钱二说话,红袖蹑手蹑脚小步走到门前,探头一望,只见绿墨身影渐渐远了。这才问:“小姐,绿墨怎么自己走开了,腾出空来?”
还不等钱二回答,红袖又抢着说:“她最近怪怪的,我有几次撞见他几乎要闭园子了,才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之前一直告诉您,小姐!你也从不在乎,只说知道了。”
钱二见红袖终于说完话,竖起一根手指点着红袖的额头,赶紧说:“现在该我了!”
红袖虽说在小姐身边陪伴多年,但是乍见到这幅做派,也不禁一阵无语。毕竟经过这两年的淑女培训课堂的教育,钱二大致看来也算是个言行和规矩的淑女了。今天又做出这幅小孩子的作态,不免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红袖点点头,示意:您说吧。
钱二说:“这是个大秘密,绿墨是孙姨娘的人。”
红袖什么还没叫出声来,钱二的手已经捂住她的嘴了,红袖呜呜几声,挣脱不开,只得冷静了一阵,自觉平复下来。这才推开钱二的手,说:“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当年她一路讨饭,若不是您救了她,现下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要饭吃!小姐,你不打发她走,是不是已经提防着她了,让孙姨娘以为咱们没发现。小姐,你真聪明!”
红袖的情绪转换好快,钱二本想炫耀一下自己关于如何使用反间计的想法,可还没等她说出口。红袖自己一个人嘚吧嘚吧全说出来了,钱二觉得索然无趣,只得熄了炫耀的心思。
她说:“二哥告诉我,钱夫人为我看了一桩婚事,嘘!是田大人的小儿子,进士出身。”
红袖面露喜色,高兴地小声说:“太好了!”
钱二说:“你瞧你那喜眉笑脸的样,别让人看出来了。绿墨黏上毛比猴都精,我一直未告诉你,也是害怕你露怯。今天提起此事,因为白茯也悄悄告诉我,夫人为我看了这门婚事,可是,她说绿墨是孙姨娘的人,孙姨娘也想要这门婚事。两人在狮子楼曾为此事有所争执,她上下打点打听到了。”
红袖面露不愉,说:“小姐,白茯的话可信么?”
钱二说:“白茯是钱夫人派来的,我自然不会完全信她。上次我赏她一根金钗,她收了我的好处,这不为了讨赏,又说起此事。绿墨是孙姨娘的人,我在就知道,这点不假。夫人为我看了这门亲事,二哥也曾说过此事,这个看起来也是真的。至于,孙姨娘,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红袖皱着小脸,思虑了一阵,急急说:“以孙姨娘的性格,她若是得知此事,恐怕的确会这样做。”
钱二说:“是真是假,都要提防才是。如果是真的,恐怕最不愿让我去田府的,就是孙姨娘了。可钱夫人对待此事也如此紧张,只是听闻我身子不爽利,早膳一过立即派了方嬷嬷来送汤药。难道,她是怕我去不了田府,担心将这机会让给孙姨娘?”
红袖说:“不管夫人怎么和孙姨娘斗法,这桩婚事对您都是件好事呀。”
钱二说:“田大人嫡出幼子,进士出身,风姿毓秀。我虽是嫡出可是父亲是商人,这士农工商,我提着鞋追也配不上。何况,钱妙芙还是个庶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