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末时节,日头高挂,温暖适宜。前几日连绵阴雨不断,这几日方才放了晴。
锁春堂里栽植着奇花异草,不胜枚举。妍丽的春花开了一季,到处弥漫着馥郁的香气。
后罩房里,钱二背挺得极直,坐在软塌上,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呆愣地望着红袖那张惨白却不失秀丽的脸。
钱二此时还没缓过神来,她呆愣愣地,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失了灵魂的布偶一样。
红袖见此,忍着伤痛,用力握住钱二紧紧蜷缩的手,她张了张口,却没有任何声音。她眼中满是焦急,双手捧起钱二的脸颊,眼里满是哀求的神色,好似能说话一般。
钱二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倏忽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很快滴落在衣襟上不见踪影。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转眼间,钱二面上满是泪水,她压低了声音嚎哭,断断续续地说:“红袖,都是我害了你……若不带你去,多好……如今,我就连请个大夫,都只能偷偷摸摸的。你没了声音,今后可怎么办……”
红袖急得说不出话来,她那双眼睛明亮极了好似最最清澈的湖泊,倒影出了钱二涕泗横流的面容。红袖紧紧地握住钱二的双手,哀求地望着她,嘴唇不断开合,仿佛是在说些什么。
可惜,钱二哭得太厉害,一点也没注意到红袖的动作。
不多时,钱二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抹了把脸,定定地看着红袖的眼睛,说:“红袖,先请这位大夫为你看上一看。”红袖连连摆手,又好似在比划着什么,钱二以为红袖不愿意看大夫,怕触及了她的心中苦痛,俯身搂住红袖,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怕,我陪着你!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害你的人!若是他看不好你,我就想办法送你进山中,姐姐一定有办法的!不要怕,先看了大夫再说,好么?”
红袖无奈,这事说来话长又暂时表达不清楚,只得同意。她点了点头,拉着钱二的手,轻轻地覆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地动了动嘴:“有话要说。”
来来回回好几遍,钱二看明白了,点点头示意她安心看病,自己处理完了锁春堂的诸多事宜,就来找她说话。
…….
钱二嘱咐刘嬷嬷盯着红袖这边,自己则叫了管事婆子来一一问询。不多时,刘嬷嬷带着个眼生的小童过来了,先是请了安。又屏退了屋内的丫鬟们,看着钱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竹喧苑,钱二眼中有一丝波动。
刘嬷嬷亲自守在门外。
那眼生的小童,伸出胖乎乎地小手,在脸上轻轻一抹,便露出了熟悉的模样,原来是姐姐身边的小道童,他大人似得行了个礼,一板一眼地说:“妙善真人请您进山中一叙。”
钱二眼波转了转,说:“姐姐,还说了别的话么?”
道童肉嘟嘟地小脸上满是严肃,他想了想说:“没有,现在就走吧。”
钱二忙说:“我不能出去,何况若是家中人发现我不在,会出大事的!”
道童挠了挠头,说:“好吧,恐怕……这是妙善真人吩咐我交给你的。”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灰扑扑麻布袋,不过手掌大小,很是简陋。
钱二小心翼翼地接过,问道:“恐怕什么?可是有什么事不便说么?”
道童肃了肃神色,说:“同我走么?”
钱二心中有一种当即放下一切走的渴望,可她知道这不行,这烂摊子还得自己亲自收拾,红袖不能白白地遭罪。
她面上神色变换不定,那道童却不着急,面上平静无波,等着钱二回复。
钱二说:“我不能走。但请问,您能不能帮我带红袖回去,红袖她为了我哑了,请姐姐帮我看顾她。”说罢,钱二深深地行了个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