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奇怪,钱大老爷待在钱府中约莫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勾心斗角换着园子每天上演,今天她身子骨不适,明个孩子生病了,林林总总目不暇接。
钱二每日早膳过后,准时到百狮楼报到,随着钱夫人左右苦学一早上。下午则处理锁春堂每日事宜,天天如此,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人看上去虽说瘦弱了些许,可却长高了。
别的女孩到了这个年纪,都不见长了。可钱二却像柳树抽条似得,身量愈发高挑。从背后看去,她高挑的身形像个病弱公子,而不是闺阁女子了。
如此百忙之中,钱二也不忘常常夜里去明夏园探看,终于消停了。钱二看着天上挂着小半圆的月亮,心中惊异更甚。可惜这种事在这个家里没一个人能说。
钱二熄了灯笼,一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锁春堂。才刚洗漱完毕,黄翘伺候着松了发髻,换好了衣衫,准备就寝了。就听见紫竹帘外,一个活泼的声音响起来:“小姐,柳姨娘来了。”
钱二动作停住了,诧异地瞥了一眼黄翘,黄翘面上茫然。钱二心里暗道,是呀,红袖已经不在了。可自己这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钱二沉吟片刻,看着黄翘的发鬓,淡淡地说:“请柳姨娘进来吧,你去请她进来。”黄翘称是,躬身退了出去。
钱二披了件外衫,素手挑开天水碧纱帐,坐在罗汉床上,静静地盯着微微晃动的珠帘。她想黄翘发间簪的那支鎏金丁香簪,可是自己赏给她的?
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惯是手里大方的,这些年赏出去的东西不计其数,一只瘦瘦小小的鎏金丁香簪,在自己眼里全然不算个事。可从经过田家之事后,钱二不自觉地开始关注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她也想知道到底谁能用,谁骑在墙头两边倒,谁又完全就是安插进来的奸细。
刘嬷嬷虽说忠心耿耿,可一方面是年纪大了,另一方面性子冲动,且不说是对付浸淫内宅数年之久的钱夫人了,就算是孙姨娘那些在自己眼里翻不出浪的,刘嬷嬷除了顶撞硬着性子来,也没得一点办法。
没了红袖,自己身边没一个顶用的人。
翠竹笨拙却也踏实倒也可用。黄翘性子伶俐跟谁都说得上话,可自己心里却不完全信她。松花进退有度,虽说大嫂送来了松花的卖身契,可她毕竟是沈家人,重用不合适,不用她自己手下没人。
至于绿墨,白茯之流就更不用说了,对了,钱二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白梨!她是二哥的人。
二哥既然遣她送信,说明白梨是个可信之人,可问题在于她也不过十二三岁,若做头等丫鬟年纪也差的远了些。
思虑间,却听见一个伶俐的女声乍然响起,“小姐,柳姨娘到了。”钱二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段风流,娇弱秀丽的女子。柳姨娘瞧见钱二的目光,忙行了个福礼,娇娇怯怯地说:“二小姐,妾身有事相求。”钱二心中一叹,这柳姨娘一看就是个心里也搁不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