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云来海码头的位置不知为何的,已然被总务司勒令层层封锁,那披坚执锐的千岩军皆是面色肃然,面朝着大海显得无比凝重。
码头灯塔上,甘雨的身影灵动无比地蓦然出现,一身干练无比的便衣只显得敏锐。
她轻巧地踏在最高处,腰间闪着隐隐寒芒的麒麟弓亦是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攥于掌心。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流露着点点荧光,透过海雾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平静无比的海面。
名为霜华的冰元素箭矢亦是在她的指尖翻弄,气势凌人得已然再不见平日里那副娇柔温婉的模样。
分明此刻,她并未有任何瞄准开弓的举动,却亦是给人一种她已然箭在弦上时刻预备那般,预防着任何风吹草动的声响,如此警惕。
那藏于湛蓝发丝下的小耳朵微微一动,通过璃月七星皆知的密信传讯已然听到了刻晴的声音。
“甘雨,此刻海面上状况如何,斗儿所说的将有魔物来犯璃月的消息是否属实?”
闻言,甘雨似有所感地抬望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天穹,那始终悬浮在璃月港上空的群玉阁此刻亦是向着此处逼近,很快就要止于海上。
隐隐的,她可以看见那群玉阁上。
凝光与刻晴正面色凝重地亦是俯瞰着那平静海面,不知何时已经被归终带来的技术填补修复的归终机亦是已经将之遥遥对准。
深吸了一口气,甘雨只是沉着地望着海面,声音极其轻微且凝重地回应着,表示了她的肯定。
“斗儿所言是不假的,就在不久前,我也是有所心悸地隐隐感受到有着一尊极为强大的存在向着璃月港的方向逼近,雷元素的气息分外浓郁。”
“而在斗儿确认了我这份感受之后,我亦是收到了北斗直言她要巡视璃月边境海域的请求,如此一来,此事绝对只真不假……”
她呢喃着,那好看的眉头却已经皱起。
“而且,假使我与斗儿察觉到的那道气息属实,那么对方恐怕至少是身形巍峨如山岳的魔物才能够承载这般骇人的元素力,属实不得不防。”
那群玉阁上,已然一片沉默。
凝光于不经意间眺望远方,似乎在庞近的海域里也望见了南十字舰队那高耸于桅杆上的旗帜,只是把玉手置于唇底,再三思虑。
“那有没有可能,这般恐怖的魔物不局限于自海中袭来,或者其的身躯并未有如甘雨你想象中的那般骇人?”
“北斗那边已经向我发出信号,意思是那海面上并没有任何可疑的波澜晃动,对于云来海的掌控,这璃月应是没人比她熟悉的。”
她不再去看那桅杆上的旗帜此刻是如何颜色,但对于北斗的判断,兴许这个璃月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加信任。
“也就是说,那道痕迹分明已经是有迫近璃月港的趋势,可此刻的云来海上已然没有行踪,港口也不见任何被摧毁的痕迹。”
刻晴呢喃着,又微微一愣着像是于冥冥中抓住了些被众人忽视的要点那般,而她再三细思过后,那面色不由得变得十分难看。
“除非……那魔物的姿态可以如斗儿那般,承载着分明庞大至极的元素力,身姿却又可以如平常人般,已然绕过了层层封锁……”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天空中蓦然闷雷滚动,轰隆作响着弥漫开昏黑的乌云,将那方才分明是一片晴好的朗朗明日遮掩尽了踪迹。
雨滴无声地从天空弥漫落下,打在了她的肩头,让她未尽的话语于此刻变得分外凝重。
而下一刻,甘雨也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那般,错愕地转过身,于渐渐变得淅淅沥沥的辛辣骤雨里,嗅出了谁人惊慌的气息。
她那脸上的神色,于瞬间骤然变得咬牙切齿,连那原本都无比柔和的琉璃色眼眸中都带起凌厉凶光,分明已经望见了谁人绝望蜷缩的身影。
……
磅礴大雨中,那落在了长街上的雨水不知何时已然渐渐可以打得行人身上作痛,直呼怪哉。
而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的那面纱斗笠也已经滚落在了雨水里,承载着那似乎不会停下的打击再三摇晃,被激起的泥水沾染了原本的颜色。
影缄默着,那窈窕的身影漫步在这漫天的大雨中却分毫未被雨水沾湿,似乎那些淅沥的雨滴在就要落到她身上的前一刻都会知晓避开那般。
她那双丹凤美眸里,此刻只有那还呆呆站在璃月港前的桥头抱着狐狸面具的祸斗,泛起的泪花里带着悲戚的色彩,与深沉的思念。
她向着不远处的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渐变急促的呼吸中那步伐越来越快,但是所有的话语都已经哽在了喉头没有办法呼喊出声。
那万民堂内避雨的一众街坊们一边感叹着这骤雨下得多大多大,目光自然而然地又落在了那在廊坊街上渐变奔跑的窈窕倩影。
在看清那人影容貌的下一刻,正在收拾着餐桌的香菱脸色就变得煞白,手底的餐盘亦是坠落在了地上,于下一刻碎成了一地的裂片。
“诶你们说……那姑娘长得和小斗是不是有点儿……”
卯师父只是看着影那一晃而过的侧脸,因那似乎是很眼熟的泪痣而微微愣住,那嘴里嘟囔的话语,在看清对方蓝紫色头发的下一刻亦是扼住。
“快!!拦住她——!!!”
那一向相对寡言朴实的铁匠老章兀地大吼出声,奔进了雨里,两眼通红地看着影向着祸斗奔跑而去的影,想要把对方拦住。
那身旁石头、东升等一众邻里街坊亦是不约而同地闷头冲进了雨里,那分明才刚要避雨的半湿衣裳在此刻又一次被雨水淋漓了个通透。
雨水刚落到地上就又被一踩接着一踩的泥泞晃飞后又一次溅落在地,涌起的涟漪仿佛把这一刻的时间都变得分外漫长,又分外急促。
此刻面色惊恐而又焦急的东升与卯师父等人并不知晓为何他们都要冒进雨里去阻止这兴许本不应该干涉的母子相见的场面,本该驻足远观。
但分明就在影向着祸斗奔跑去的那一刻,他们的心底不约而同浮现的只有一幕简单的画面,那就是在祸斗最初来到璃月港时,于雨中颤抖的模样。
那一次,他们谁都担惊受怕着可能承担的后果,没有壮起胆子为那个孩子送去哪怕只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哪怕是一碗热汤。
而如今,街坊们的眼底唯有浓烈的复杂,源自情感最深处的悸动都在告诉他们,若是这一次他们再不能就此趟进雨里,再选择袖手旁观。
那么就会有一个孩子蜷缩在石狮子旁,在大雨中轻轻咳嗽着,失去呼吸与体温就此离去,告诉他们那随后的善意,根本都不再重要。
雨滴仍是不断落下,朦胧了他们的双眼,刺痛了他们的胸膛,抨击了他们的心脏。
在邻里街坊们那圆睁的眼眸中,倒映着的只有影那距离祸斗越来越近的身影,遥不可及。
与那下一刻祸斗那似有所感般缓缓回眸时,自眼睑颤抖到指尖的崩溃,面无表情的脸上被恍惚替代,钴蓝色的眼眸里那空洞的裂纹像在蔓延。
“……妈妈?”
唯独那微不可查,却在影的耳畔如馈耳鸣钟的呼喊,于此刻那漫天的雨幕中如此透彻。